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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深宫里静极了。
纪萤坐在煌煌烛火下,听见殿外窸窣的风声,噗的轻响撞开了一扇雕花窗,有细小的银白飘落一地。
小宫娥慌忙行礼,小跑过去合严窗扉,纪萤探头过去问道:“下雪了吗?”
“回娘娘,是下雪了。”小宫娥恭恭敬敬的跪在她脚下,眉眼不敢抬半分。
纪萤只瞧见她皎洁的脖颈,和梳的流光的发髻,闷闷顿了半天,又问:“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睡?”
宫娥道:“娘娘要等到温公公来报圣上已经安寝,不过来了才可以……”
“我困了。”纪萤不耐烦的蹙眉,掀了被子翻身躺下。
“娘娘……”宫娥吃了一惊,匍跪上前,焦的满面愁容,却又不敢起身,刚要好言相劝,身后忽有脚步声入殿。
有人温声道:“娘娘还是起来的好,这是规矩,莫要留人把柄。”
纪萤浑身一个激灵,荣阳已经到了跟前,弯下腰眉眼尽弯的笑看她,道:“这皇宫可比不得东厂,比不得南夷大都。”压低了声音,游丝一般,“没有人会护着你……”
刀尖似地话,她明明在笑,却让纪萤莫名的浑身发寒,翻身错开她,坐起了身,想还嘴,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僵着身子坐在榻边,难得顺应的道:“多谢公主提醒。”
窗外雪绵绵絮絮的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里绕是炭火添的足,也冷的人手脚冰凉。
当值的宫娥,三两次的来为纪萤换手炉脚炉,始终都觉得她的手心里没有一丝暖气,瞧着夜越深越寒,终是忍不住问道:“娘娘,可要奴婢差人去瞧瞧圣上可已安寝?”
“不必了。”纪萤低头看着手心里的暖炉,不动声色的道:“你出去。”又抬头,“全部都出去,我一个人等圣上。”
“娘娘……”宫娥不放心的迟疑。
一旁的荣阳却道:“我留下陪帝姬吧。”
“呵”的笑了,纪萤看荣阳,笑道:“公主不知道吗?我看见你就讨厌。”
荣阳脸色一白,纪萤将手炉抱在怀里又说一次,“出去。”
荣阳僵白着一张脸,转身出了大殿。其后的宫娥侍婢也鱼贯退了出去,这大殿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纪萤起身到窗下,伸手推开了雕花窗扉,细雪卷着凉风扑面吹了进来,寒的她打颤,她瞧着茫茫的雪夜,抬手将手炉掷了出去,当啷啷的响。
这雪下了一夜,她也等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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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色青亮,宫娥在殿门外唤了半天都没有人应声,推门进去时,却发现了昏倒在榻边的纪萤。
满殿慌乱。片刻之后太医便到了大殿,随后来的是太后和闻人夜灵,一番诊断,一碗热汤喂进去,纪萤慢慢转醒了过来。
太后坐在榻侧攥着她的手腕,松出一口气,“可算醒了。”
太医退到一旁行礼,回禀道:“娘娘体质太羸弱,气脉不畅,加上受了风寒才导致的短暂昏厥,微臣开几副药,好生养着并无大碍。”
闻人夜灵忍不住小声嘟囔,“还真是有够娇弱……”
太后对太医点了点头,又蹙眉看跪了一殿的宫娥侍婢,喝道:“一群作死的东西,侍候摇光第一天便让她受了寒,要是摇光有个好歹,你们一个个别想活了!”
一殿的宫娥婢女慌张求饶。
哄闹之中,殿外的小太监入殿禀报,圣上和舒曼殊来了。
答话间,端木微之便同着舒曼殊入了大殿,将将向太后行了礼,纪萤瞧见舒曼殊鼻子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伸出手去扯舒曼殊的衣袖,满眶的泪珠子往下掉,哽咽的不接气道:“哥……我要回家,回南疆……不要待在这……我要回去找母后……”
她突然的放声大哭,让一众的人都不知所措。
舒曼殊忙上前,拍着她的背,淡笑着哄拢,“没事了没事了,你瞧你生病把太后急的,快莫要说气话了。”
太后也笑着摇头哄道:“小摇光这是受了谁的委屈啊?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出气,可别再说什么回南疆的傻话了。”
纪萤打舒曼殊的怀里,抬起脸,红肿着眼睛万分的委屈道:“我知道圣上不喜欢我……我昨天等了他一晚上,他没有来,连个传话的都没有来……”
太后蹙眉,不看端木微之径直看向他身后的老太监温公公,略一示意,立刻有嬷嬷上前,一耳光抽在温公公面上。
温公公一个踉跄跌跪在地上,焦慌的脱着哭腔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怒的沉声,“在这宫中待了几十年是活腻味了吧?竟然连自己该干什么都忘记了!”
“太后饶命!”温公公一声哀嚎,匍跪上前,叩头道:“便是借老奴千百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昨夜圣上在闻人娘娘宫里安寝,老奴早早的便去向各宫娘娘回禀了,还特特第一个来了摇光娘娘这……”
“还要胡扯!”太后怒喝一声。
温公公一个哆嗦,不迭的叩头道:“老奴不敢!是确确实实来向摇光娘娘禀报,可在殿外遇到了荣阳公主……她拦下了老奴,说是她会告诉摇光娘娘……”又怕太后不信,咒道:“老奴若有半句扯谎,就叫太后脚尖生生碾死!”
太后没再讲话,只是讲目光落在了恭敬里在殿角的荣阳身上,沉声道:“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