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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他还怒气腾腾的想要去见识见识那个毒蝎心肠,不惜作贱自己来污蔑荣阳阿姐的纪川,此刻她却昏睡在身旁,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纪川在晃晃烛火下,始终紧蹙眉头,一层层的冒冷汗。端木微之好奇的伸手,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她蹙紧的眉间,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她没有丝毫反应,空落落的大殿,端木微之禁不住叹气,“你怎么会是纪川呢……”
窗外忽然嗒的一声轻响,端木微之陡然起身,瞧见窗外人影一晃,喝道:“谁?!”
死寂一片,没有人答话,仿佛方才的人影是他眼花了,他几步到窗下,推开窗便瞧见窗台上放着一支青瓷小药瓶,细细的雪花打在红缨塞上,他捡在手中瞧了瞧,小瓶上一张红纸写着——金疮药,三个小字。
他向外看,茫茫的夜色里除了细雪漫天,再没有半分人影,直到他满心诧异的合上了窗,隐在飞檐上的暮雪才闪身重新落到窗下。
纪萤让他引开菁华宫的守卫,他放心不下就找了金疮药送来,可又怕此刻现身给纪萤惹麻烦,只好藏在窗下。
“金疮药?”端木微之将手中的小药瓶颠来倒去,拔开红缨塞嗅了嗅,也没确定是什么东西。
到榻边漫不经心的问纪萤,“这药对你有用吗?”大殿中理所当然的没人应声,他自顾自的又道:“我想也没用……金疮药?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抬手要将药瓶丢在一旁,袖口却突然一紧。
低头是纪萤没有生气的眼睛,困惑的望着他,满眶晶莹的泪水落的没有预兆,没有声息,她就那么扯着他的袖子,道:“我是纪萤。”
她讲的突兀又莫名,执着却又困惑的看着他,哭了。
端木微之有些发愣的僵在那里,她又道:“我是纪萤……”她似乎做了噩梦,昏昏沉沉,反反复复讲,我是纪萤。
是醒了?还是梦魇?
“我是纪萤……”
明明在掉眼泪,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在哭,端木微之看着她愣怔的眼睛,顿了良久,终是心软的开口,“我知道……”
这话像解药,像解蛊的咒语,脱口落在地上她忽然就安定了下来,松开他的袖子,重新一头昏迷在锦被之中。
端木微之愈发的愣怔,看着他的袖口,又看重归于死寂的纪萤,若不是她眼角晶晶莹的泪水犹在,他几乎以为是错觉。
我是纪萤。
端木微之不解的瞧她,她在梦里梦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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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一夜未停,她一夜未醒,他也一夜未眠,天快亮时趴在榻上浅眠了片刻,便又惊醒了。
宫娥在殿外候着他上朝,他瞧了瞧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纪萤,有些犹豫,最后只是起身将帐幔放下,走到正殿让宫娥进了来。
又开口吩咐,“摇光还未醒,你们不必在殿里侍候,就侯在殿外莫要让人来打扰摇光。”
宫娥应是,小心入殿侍候他穿衣洗漱,一同退出了大殿。
临上朝前又不放心的吩咐,“没要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入殿打扰摇光,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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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雪下个没完,他心不在焉的熬到退朝,坐在肩舆里掏出袖子里的小药瓶瞧了半天,挑开帘子问随在一侧的公公长福,“长福,你知道金疮药是做什么用的吗?”
长福忙凑过来,惶恐道:“圣上您是哪里伤着了?还是……”
“朕只的随口问问。”端木微之不耐烦的蹙眉,“你答便是了。”
长福笑眯眯的回道:“回圣上,金疮药是疗伤用的。”
“哦。”端木微之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又问:“朕问你,如果……朕是说如果,一个人受伤昏迷,会死吗?”
长福想了想,“要看伤在哪里了……”
端木微之在肩膀上比了比,“大概是这里。”
“照理说应该不会……只要照料妥当很快就会康复。”长福回道。
端木微之不由蹙眉,“要怎样照料才算妥当?”
长福有些为难,大略总结道:“将伤口清洗干净,上药包扎,然后少动莫沾水,好吃好喝的调理着,应该就可以了。”
端木微之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长福忙又笑眯眯的问:“圣上在说谁?”
长福打小侍候他,平日里也嬉笑惯了,端木微之放了帘子,极淡然的道:“哦,没什么,朕是想看看要是捅你一件会不会死。”
长福笑容一垮,抽了抽嘴角赔笑道:“圣上真爱开玩笑……”
他在轿中心不在焉的想着什么,肩舆忽然停了下来,长福在外道:“圣上,陆督主求见。”
打了帘子,陆长恭果然躬身立在漫天大雪里,瞧见端木微之行礼,道:“臣参见圣上。”
端木微之微诧,“怎么侯在这里?找朕有事?”
陆长恭抬眼,淡笑道:“并不是什么着紧的事,只是前几日答应帮摇光娘娘寻几支香,今日送来了却听奴婢们说,娘娘在菁华殿……”
是找纪萤……端木微之微微掀了掀眉睫,笑道:“摇光昨夜累坏了,还没起呢,你将香给朕吧。”
长福忙上前去接香,陆长恭站在原地看端木微之,片刻之后将袖口中的香盒递给长福,道:“还请圣上帮臣向娘娘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