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洵叹了口气，甩开了秦焕之抓在衣领的手，推开了四人，冷冷吐出几个字，“以身补天。”
    前一刻，他看上去还是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狼狈模样，话音落下，便再次迸发出强大的灵力，足下轻点便猛地朝着天空飞去，脚下是长龙般将他高高托起的水柱。
    速度太快，贺洵眨眼便飞到了沈明渊的身侧，将人一把拽入怀中，
    “明渊，如果我今日命丧于此，你能动用天道的力量复活我吗？”
    “为何要丧命？贺洵，你打算做什么？”沈明渊一听就觉得又有事情瞒着自己，一把将人拽住，“就不能先说清楚吗！”
    贺洵摇了摇头，“我唯独不想被你阻拦。”
    沈明渊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你……”
    “阻拦的人如果是你，我怕我会真的停下来。”
    话音落下，贺洵在他唇上快速印了个吻，抽身离去，手腕被抓得太紧，硬生生撕掉了一截袖子。
    一瞬间，光芒大盛，宛如白昼，倒挂瀑布般的水流随着贺洵朝天冲去，化作一块形状锋利的坚冰，恰好将裂缝堵住。漆黑的裂缝似乎真的受到了影响，一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没再继续扩散。
    没有继续扩散得更大，却也没有愈合的意思，贺洵悬在空中，浑身被淡黑与莹白的光芒覆盖，片刻也不等待，飞身冲进那片仿佛能补天的坚冰之中。
    与天地相比，人的身形毕竟太过渺小，飞身上去之后，与那巨大的坚冰相比更是细若米粒，可就在那白色的身影触碰到坚冰的一瞬间，光芒覆盖了整个冰面，而贺洵的身影则随之消弭无踪。
    几人不约而同地屏息以待，只见那裂缝竟真的在缓慢的愈合、缩小，从占了半边天的可怕程度，直接缩小了一半。
    就在沈明渊也以为裂缝就要这样彻底关闭的时候，它再次定格了。
    裂缝中间的坚冰融化了般消失在原地，维持着那漆黑的空洞，微微颤动着，再次有了继续扩大的趋势。
    “我明白了……”
    不知何时，秦焕之等人也飞到了半空，纷纷仰头注视着那缺口。
    “秦门主，等等——”
    沈明渊想要阻拦，秦焕之却已经飞身出去，仿照着贺洵做的那样，以自己的灵力先是堵住缺口，之后飞身而上。
    而那道可怕的裂缝，也随着他的举动再次缩小，然后停在某个大小，不再继续。
    坚冰、熔岩，而后是金属、沙石。
    答案逐渐也浮现在了沈明渊的脑海。
    他们是主角，是这个世界的支柱，是世界意志的化身，也是唯一能够在世界面临崩塌之时，力量强大到足以补天的人。
    业离开这世界所带来的缺口，就由他们亲身弥补。
    聂辛在经过他身边时，最后一次为他种下了一道法阵，注入了能够支撑多年的灵力，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次种在手臂，充当保护自己的护盾，而是留在了心口，能够护得他夜夜佳梦酣睡。
    殷左圣拖了一阵子，看着那已经小了许多，却还是不肯彻底消失的裂缝叹了口气，搂着沈明渊不肯撒手，
    “我其实真的不想拯救天下啊……都死光光也没什么不好，能跟你一起殉情也是不错的。”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不想看到我养的那么多小可爱们也跟着一起死掉。”
    他转头，鼻尖在沈明渊的颈窝蹭了蹭，闷闷地说道，“我走了以后，你可得好好替我喂它们，尤其是噬魂兽，别给饿死了。”
    沈明渊摸摸他的头，哑着嗓子道，“我不知道怎么喂，你别去了。”
    “哈哈，逗你的，它们自力更生也没问题，”殷左圣松开他，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中第一次褪尽了嬉笑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不想你死才是真的，论感情，我可不想输给他们。”
    沈明渊觉得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终于看到沈和光时，下意识便将人紧紧抓住了，
    “哥哥，裂缝……它马上就会消失了，再等等、就等一会儿，好不好？”
    沈和光眼底一片沉静，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明渊，别怕。”
    “一定还有其它办法的，哥，我们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的！”
    “不要怕，没事的，明渊，听话。”沈和光一遍遍劝着、哄着，将细细的轻吻落在他的眼角眉梢，落在唇角、脸颊，低沉的嗓音像是催眠般止住了他的慌乱无措，他将手掌盖在沈明渊的眼帘，低声诱哄，“好好睡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了。”
    第67章 活到开篇
    ——醒来的时候, 一切都会好。
    双眼被手掌盖住了，将一切光源隔绝在外, 安抚的声音在耳畔落下后, 一切声音也被切断了。
    就连喉咙深处的叫喊声也无法听到，陷入睡眠的最后一刻，沈明渊竭力伸出手, 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感觉到身旁的温度逐渐冷却。
    很冷, 也很安静，像是一切都在此刻消弭于无形。
    而后便是打破死寂, 骤然袭来的失重感，仿佛从高空坠落，惊得心口猛跳。
    沈明渊猛然睁开眼睛, 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惊恐的神色被他从梦中带了出来, 身体急促地呼吸着, 仿佛这样就能帮助他平静下来, 也冷静下来。
    从黑暗中惊醒, 就像是从高空坠回人间，感觉到的却不是砸在地面的疼痛感，而是让浑身都跟着颤栗、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的疼痛感。沈明渊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又忽然捂住嘴巴, 弯腰一手支撑在地面，喉咙涌上一股股酸涩, 险些反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