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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见她打扮得如此艳,不觉粗了蹙眉,只对着皇帝行礼如仪。
皇帝满脸不悦,并无招呼如懿的心思,便道:“起来吧,夜深,皇后怎么来了?”
如懿和婉道:“臣妾本要睡了,听得皇上寝殿恼了起来,便赶过来瞧瞧。”她含了几分谦卑与自责,“后宫不宁,说来到底是臣妾无能的缘故,还请皇上降罪。”
皇帝摆摆手,气恼道:“不干你的事,到底是朕身边的人手脚不干净,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来。”他问李玉:“人在外头,打得怎么样了?”
李玉探头向外看了看道:“打的没声气儿了,执刑的太监手都酸了呢。”
玉研晃着皇帝的胳膊,恨声道:“皇上!一定要活活打死他,才能泄了臣妾心头之恨!”
如懿轻声道:“李玉,说是不见了嘉贵妃的肚兜,给本宫瞧瞧,是什么肚兜?”
李玉忙答应着奉了上来,如懿看了一眼,却是一个包花盘金鸳鸯戏水的茜香罗肚兜,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四周滚连续暗金色并蒂玫瑰花边纹,周匝压青丝绣金珠边儿,十分香艳。
如懿故意蹙眉道:“这是嘉贵妃的东西么?怎么瞧着便是几个小常在她们十几岁的年纪也不用这样艳的东西呀。”
玉研轻哼一声,撇了撇嘴,转脸对着皇帝笑色满掬:“皇上说臣妾皮肤白,穿这样的颜色好看,是不是?”
那原是闺房私语,这样骤然当着如懿的面说了出来,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掩饰着咳嗽了一声,道:“什么年纪了,说话还没轻没重的。”
玉研娇声道:“皇上在臣妾眼里,从来都是翩翩少年,那臣妾在皇上身边,自然也是永远不论年纪的。”
如懿听着不堪入耳,便转脸问:“李玉,这东西怎么会落到凌侍卫手里?”
李玉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妃侍寝,都是在围房里用锦被裹了送进皇上寝殿的,哪怕是在行宫,规矩也是不改的,嘉贵妃进了寝殿,围房的宫女便开始收拾换下来的衣物了,谁知这么一会儿功夫,便不见贵妃娘娘的肚兜。”
如懿目光一亮:“那怎么会跟凌侍卫有关?”
“凌侍卫今夜就守在围房外,且嘉贵妃进殿后,侍卫便轮了一班。凌大人回过庑房喝茶,又换去了皇上殿前守卫。之后进忠带人搜查侍卫们休息的庑房,才在凌侍卫的替换衣物里发现了嘉贵妃的东西。”
如懿用两指拈起那肚兜对着灯火晃了晃,笑道:“李玉,你告诉本宫,什么人会偷肚兜啊?”
李玉满脸通红:“这个……这个……”
玉研翻了个白眼,叱道:“必是浪荡之徒做的下作事情!”
如懿瞥着玉研笑道:“也是啊!嘉贵妃保养得宜,青春不老,别说皇上喜欢,是个男人也动心啊。干得出这样的事的,总得是思慕嘉贵妃的人才是吧?”
玉研嫌弃地扬了扬绢子,靠得皇帝更近些,可怜巴巴地道:“皇上,臣妾可什么都不知道。”
玉研粉面低垂,一身艳梅色八团折枝西番莲花样的纱袄衣裙,灯光下愈加容光夺魄,却比平日倍添妩媚别致,如懿蹙眉道:“也真是奇怪了,若是巴巴儿地偷了这不能见人的东西,就该贴身藏着才是啊。怎么放到侍卫庑房那种人多手杂的地方去?也不怕人随手就翻出来,还是故意等着人翻出来呢?”
皇帝道:“皇后的意思,此事有蹊跷?”
店内安静极了,瑶瑶听见远处不知名的虫儿有气无力地鸣叫着。鎏金八方烛台上的红烛还在滋滋燃烧着,流下的丝丝缕缕的红泪,似凌云彻身上滴落的血迹,静静淌下。如懿欠身,神色分明:“出了这样的事,嘉贵妃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臣妾在想,凌侍卫自伺候皇上以来,一直忠心耿耿,孝贤皇后落水之时他亦不顾性命去救,多年来颇得皇上信任。而嘉贵妃侍寝的次数多得是,为什么偏偏在行宫便出了事,若是有凌侍卫真的觊觎嘉贵妃,在宫里下手偷嘉贵妃的肚兜岂不是更隐蔽些么?若这件事有人存心陷害,只怕皇上一怒之下杀了凌侍卫不要紧,身边缺少了一个忠心得力的人了。”
皇帝乜了如懿一眼,淡淡道:“你是在替凌云彻求情?”
如懿深深垂下眼,以谦和恭敬的姿态深吸一口气,道:“是,这件事虽然蹊跷,但人赃俱获,皇上要怎么罚凌侍卫都不为过,要是能出了嘉贵妃一口恶气,更是值当!只是有一桩,如今是在行宫,不比在宫里。这儿地方小闲人多,今夜为此事打死了侍卫的事传出去,怕也不好听。依臣妾的意思,未免冤死了凌侍卫,还是死罪当免,活罪当罚!”
皇帝略略凝神,亦觉得困倦。他抚慰似得拍了拍玉研香肩:“也罢,那边打发凌云彻去木兰围场做个打扫的苦役,以后再不许回京就是。”
玉研还欲再说什么,如懿及时打断了她:“连肚兜都会被人盯上,说白了不过是嘉贵妃自己言行上还不够检点,本该是位分尊贵得人尊重的年纪了,偏偏还弄得满身小姑娘的玩意儿。若真传出去,也是嘉贵妃自己的名声了。皇上,今夜既然闹出这么大的事,就不宜再由嘉贵妃侍寝,以免皇上再想起这烦心事,”如懿肃了脸容,一派中宫威仪,“嘉贵妃也宜后宫反省静思,以免日后再惹出这样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