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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哭道:“嬷嬷们已经去了!可是小主的情况很不好,小主一直喊疼,出了好多好多血,一直喊着皇上!”
神思的间隙,如懿想起忻嫔受惊时裙上蜿蜒如注的鲜血,心下也不由得生出一抹担忧。她平静了气息,低声道:“璟兕有臣妾,可是忻嫔只有皇上。”她的手指缓缓离开他温热的掌心,“皇嗣要紧,皇上去看一看吧。”
海兰忙欠身道:“皇上放心,臣妾会在这里陪着皇后娘娘!”
皇帝点头:“李玉,带嘉贵妃回启祥宫,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她再陪着几位阿哥!”
玉妍还要呼号,李玉使一个眼色,两个小太监上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嘴拉了出去。
皇帝匆匆离去,如懿只觉得疲惫不堪,挥一挥手向嫔妃们道:“你们都退下吧。”
纯贵妃绿筠站在最前头,满脸焦灼:皇后娘娘照料五公主辛苦,臣妾心内不安,愿意随侍。”
绿筠资历颇深,她如此一言,嫔妃们连声道:“臣妾等心内不安,愿愈随侍,照料公主。”
如懿温然道:“你们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她逐一吩咐,“纯贵妃,你久在宫中,本宫照顾公主,宫中琐事都交由你打理。颖嫔,皇上急着去看顾忻嫔,怕是担心,你去陪着皇上吧。”颖嫔一喜,却不敢笑,忙忙谢恩转身去了。
海兰轻声提醒:“嘉贵妃被禁足,那么水璇和永瑆还在阿哥所。”
可不是,若此时永璇和永瑆再出什么事,旁人必定以为是她报复嘉贵妃,如何还说得清!如懿感念海兰的细心,便向老实人婉茵道:“嘉贵妃禁足,八阿哥足伤未愈,十一阿哥也还年幼。婉嫔,你最稳妥,这些日子便由你在阿哥所照料吧。”
海兰微微颔首,婉茵为人老实忠厚,又胆小怕事,素不和人拉帮结派,只是独善其身,由她去照顾,最无是非了。
如此这般一一安排,如懿方能将一颗动荡不安的心,全数用在照拂璟兕上。只因为,她固然是母亲,更是皇后,再难过,亦不可失了周全。
一灯如豆,残影幢幢。
如懿与海兰陪在璟兕床前,抚摸着她小小的脸蛋。璟兕痛醒过几次,身体也挣扎得厉害,哭声太过凄惶,让人让人耳不忍闻。太医怕她牵动了才包扎好的伤口,只得一点一点灌入安神的药物。于是,璟兕也只在昏睡中呼唤:“额娘!额娘!”
璟兕每一声呼唤,都引下如懿心疼的泪。她仔细查看璟兕的伤处,仿佛那些伤口生了锯齿,也钝钝地磨在自己心上。
海兰拈起绢子,轻柔地为她擦拭:“姐姐,与其哭,不如想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懿的声音静下来:“你也觉得蹊跷?”
海兰的眼里含着锐色,睫毛却如羽轻覆:“狗是不会轻易发疯的,尤其是豢养的狗。”她的声音低柔而犀利,“但是人会发疯。人一疯,狗也跟着疯了。”
如懿遽然惊起:“你是说,有人为了儿子发了疯,所以要赔上本宫的孩子。”
海兰忧心忡忡,眸中有潮湿的雾气:“永璇坠马,永珹失宠,都和臣妾的永琪脱不了干系,她应该冲着臣妾和永琪来。”
如懿神色酸楚:“但永琪是本宫的养子,子凭母贵,何况还有本宫的嫡子永璂。”她眼底的痛楚随着烛火跳跃不定,“永璂应该是首当其冲的。”
有女子凄厉的呼号声交缠着汗水与血水战栗着红墙与碧瓦,旋既又被夜风吹得很远。海兰轻声道:“是忻嫔的声音,听着真惨!”她语中的怜悯如雾轻散,“可惜了,她也逃不脱。只是不知道,金玉妍要对付的,到底是忻嫔还是永璂?”
如懿的手指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皮肉,恨声道:“金玉妍要对付的,其实是永璂,对不对?忻嫔与她无冤无仇,哪怕生下皇子,也不会危及她和她儿子的地位。而如金玉妍所言,她对本宫有怨,是该对付永璂才对!只是璟兕穿了那件红衫,才会引的那条疯狗扑向她!璟兕真真是无辜!”
“那么庆嫔和晋嫔,总归是有嫌疑的,尤其晋嫔,她可是富察氏的女儿啊!娘娘继位为后,富察氏怎忍得下这口气!”海兰脸上的阴翳越来越重,“无论是谁,这个人都狠毒至极,惊了忻嫔,伤了璟兕,险险也伤了永璂,真是一箭三雕啊!”
如懿看着璟兕在昏睡中依然痛楚的神情,心口一窒,觉得自己就像被火烤着的一尾鱼,慢慢地煎熬着,焦了皮肉,沁出油滴,身心俱焚。
可怜的孩子,真是可怜!如懿咬着牙,霍然起身推窗,对着清风皓月,冷然道:“有本事一个个冲着本宫来!”
海兰依在如懿身侧,摇头道:“她们没本事,动不得姐姐,才只能使这些阴谋诡计!”她的声音清晰且没有温度,“所以姐姐切不可心志软弱,给她们可乘之机!”
如懿缓缓吐出两个字:“自然。”
海兰的声音极轻:“姐姐,您疑心谁?”
如懿闪过一丝凌厉:“谁都疑心!嘉贵妃、庆嫔、晋嫔,谁都不可信!”
海兰靠得她更近些,像是依靠,也是支撑,语中有密密的温情:“姐姐,她们都不可信,我们总在一起!”
如懿用力点头,须臾,“嗒”的一声响,铜漏里滴下了一颗极大的水珠,仿佛滴在如懿的心上,寒冷如九天冰雪,瞬间弥漫全身。她俯下身,紧紧握住璟兕小小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定下心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