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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裂痕(1)

      魏忠贤说这一席话,实际上告诉朱由检,内阁改制的结果是彻底将相权从皇帝身上分离出来,独立出来,并且,某种程度上将力压君权。
    这些道理,凭魏忠贤的本事当然不会看得这么透彻,这番话其实是顾秉谦教他这么说的。
    顾秉谦私下里还告诉魏忠贤,魏党现在所拥有的权力其实都是来源于皇帝,如果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与支持,就犹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就算目前看上去再风光,迟早都会枯萎、枯竭。
    董宣武抛出内阁改制,只需要稍稍推波助澜,必定会成为体士绅阶层的呼声,即便皇帝也无法阻挡和改变,毕竟现在的新军并不是像太祖、成祖那样的人物,拥有他们那样的魄力与威望。
    既然内阁改制势不可挡,魏忠贤何不借此机会向朱由检邀宠,向他说明其中的厉害关系,表明对皇帝的忠心,同时赢取新天子的信任?
    说与不说是个态度问题,至于朱由检能不能阻止内阁改制,那就跟魏党没有多大关系了。
    如果新君真有这本事,阻止了改制,那对于获得了新君信任与支持的魏党来说也不是件坏事,他们手中的权力将会再次巩固下来,等同回到天启朝。
    因此才有魏忠贤此行。
    这件事,朱由检也想过,不过他想得并没有这么透彻,他只是担心日后他无法驾驭内阁,而被内阁架空。
    这也是朱由检一直在犹豫,没有一口答应董宣武的原因所在。
    这几日,朱由检也一直在考虑这种事,经过魏忠贤这一提醒,心中顿时透彻了许多,背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先帝说得没错,若论对自己的忠心,朝中众臣,包括董宣武在内,恐怕都没有人比得伤魏忠贤。至少,到目前为止,也只有魏忠贤对他说了这番话,站在他的角度替他去想这件事。董宣武也没有。
    董宣武提出此建议,虽然是为了大明的安定,为了解决东林党与魏党迫在眉睫的火拼,但是却没有考虑过皇权会受到的波及与影响。
    想到这里,朱由检望向魏忠贤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出自心底的亲近,看魏忠贤也觉着顺眼了不少。
    朱由检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心底,他与董宣武之间,一道微不可见的细微裂痕已经出现,猜疑的种子已经在不经意间种下。
    魏忠贤偷看了朱由检一眼,魏忠贤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察言观色是他天生的本能,看到朱由检此时的神情,魏忠贤心中大喜,他知道,他这番话已经打动了朱由检,他这一宝,又押对了。
    虽然,朱由检对魏忠贤亲近之感陡升,但是他也并不想让魏忠贤看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君心难测,才能让皇帝更好地保证他在臣子心中的神秘与威严。
    轻轻咳嗽了一声,朱由检说道:“魏公公过虑了。按照董卿家提出的改制方案,皇帝可以要求改组内阁,甚至提前重选执政党。
    不能说君王就失去了对内阁的控制,只是方法有所不同罢了!”
    魏忠贤轻叹一声,叩首说道:“老奴才学简陋,看不到了太远地方,更没有董将军深谋远虑。新的内阁制度的确给皇上提供了控制内阁的方法,不过老奴认为,拿在手中的东西,总好过假手他人!
    老奴所说出自肺腑,是一位忠心的奴才对主子该说的话,并无左右陛下决策的意思。内阁是否要改制,该如何改,在于陛下乾纲独断。
    无论皇上,做如何决定,老奴都是陛下一枚马前卒,愿为陛下冲锋陷阵,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至此,魏忠贤该说的话就都已经说完了。新君那里的分数他已经拿到了,毫无疑问,日后新君不管怎么样,对他,对魏党,将来的保皇党,都会多出几分信任与亲近来。
    君臣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魏忠贤便告辞离去。
    魏忠贤走后,朱由检已经无心思披阅奏章,只是手中拿着朱砂笔,看着案上厚厚的一堆奏章怔怔地发呆。一滴朱砂滴落下来,落在摊开的奏折上,化出了一团红红的印迹。
    “陛下,天不早了,该歇着了!日子还长着呢,陛下不要熬坏了身子!”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边的太监王承恩小声提醒道。
    朱由检搁下笔,站起身来,在御案前走了几个来回,忽然开口问道:“王承恩,你觉着魏忠贤此人怎么样?”
    王承恩出身于大太监曹化淳名下,朱由检很小的时候,就是由他负责照顾生活起居,两人结成深厚的情谊。这世上如果说谁最得朱由检信任,非王承恩莫属。
    “陛下,魏公公身为东厂督公,权震朝野,老奴怎敢妄加评论?”王承恩急忙跪倒在地,说道。
    “起来吧!孤王不怪罪你,你就当是跟孤王说说知心话。”朱由检一把托起王承恩,说道,“坐在这个位置,没几个人敢与孤王说真心话了。孤王倍感孤独,反倒没有当初做信王时自在舒服。
    寡人寡人,果真是孤寡一人。承恩你不会也象他人那般对孤王吧?”
    “老奴不敢!”王承恩说道,“陛下要老奴说,那老奴就说了。
    朝政的事,老奴不懂,不敢胡说八道。就说说魏公公这个人吧,如果说得不对,陛下也别往心里去,权当是唠唠闲嗑。
    魏公公虽然行事霸道过分了一点,做事也有些取巧,不过,对先帝和陛下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老奴也是宦官,对魏公公的心思也有所了解。
    作为阉人,无论怎么风光,从心底里来说,都是感觉低人一等。外面的人无论怎么奉承讨好,其实打心底里也是瞧不起咱们这种人的,他们奉承讨好的不过是太监的权力与地位罢了。
    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咱们这些宦官,就注定是皇家的奴才。没有了主子的宠信,就像抽掉了脊椎骨似的,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依靠。谁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就连路边的叫花子也比咱们强。
    老奴想,魏公公虽然位高权重,但心思跟老奴也应该差不多。所以,他今天才会急急忙忙来找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