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橙很便宜，五块钱一树。
    没错，你没看错，是真的五块钱一树，但前堤是你得自己摘。
    陈阳掏出十块钱，他跟夏青两人一人一树，摘的都是那些好的。
    一人摘得差不多十来斤，两个人加起来，估计连半树都没有，其他的都留那儿了。
    穿过甜橙基地，再往前走，就是陈家沟了。
    村头的入口，是一座典型的木制三合院，歪歪斜斜地立在寒风中，院里面杂草丛生，显得脏乱不堪……
    陈阳指着那三合院，不无感慨地道：
    “咱们这儿都是以院落为单位，几个院落组成一个小队，几个小队组成一个大队，就是村了，这个三合院在解放前就是咱陈家的，因此叫做陈家院子……
    这个院子承载着我的童年，还有我童年的梦想，看见正堂前面的那个宽敞的台基没有？我们这儿叫燕窝，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那儿听大人们摆龙门阵……”
    望着孤寂无人的院落，陈阳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的感慨，院子的欢笑，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了，沉默好半晌，又才接着说道，
    “两千年后，大家的生活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好了，大家都不住这个小院了，便围着这个院子建起了楼房，前面那幢就是我家。”
    现在的陈家沟，家家户户都是这种这两层小楼，楼前再加一个院坝，主要用来晒那些农作物，还有夏天乘凉用的。
    虽然大家都不住在以前的三合院，但是出于习惯，还是把这里叫做陈家大院，陈阳家的房子，就在三合院的左前方，同样是栋两层楼的小楼房。
    单户独院，是现代农村的典型的建筑，陈阳家的小院上着锁，家里没人，只好将车就停在大院的门口，只是让陈阳感到奇怪的是。
    父母不在家就算了，现在是整个大院，都静寂得让人发慌，别说是人，就连只小黄狗都没看见，惟一的活物，就是路边那几只咯咯叫的老母鸡，还有几只小黑虫。
    奇怪，自己回来的时候，跟母亲打过电话，按理说，他们应该在家里才对呀，自己家没人，伯父家没人，就连叔叔家也没人……这就让陈阳感到莫名其妙了。
    掏出手机打电话，也没人接听，一听，手机的铃声就在家里响着，“夏青，你在这儿先等一下，我去其他家看看有没有人，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春节前后，农村的人情往就显得特别的多，今天吃这家，明天吃那家，那都是常事，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在外面打工，一些婚嫁也都集中在这十几天。
    陈阳见院子里连小孩都没有一个，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应该是出去喝酒去了，想想后便对夏青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到隔壁院子问问。”
    隔壁院的人同样很少，只有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坐在大院门口晒太阳，一问才知道，大家都到村上的唐家讨说法去了。
    唐家？
    陈阳感到有些奇怪，不禁追问道：“老人家，您刚才说他们都到唐家讨说法去了，讨什么说法？”
    “你不知道呀？这姓唐的没良心，欠我们的钱不还，你说该不该去讨个说法？”老人家看着陈阳，双眼一翻，有些不诧异地道。
    “我真不知道，我也是刚从外面打工回来，见院里没人，便过来问问！”
    陈阳显得有些尴尬，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读书上班，很少去关心家乡的人或者事，只是听两位老人家讲，大家都跑到唐家去要钱，心里多多少少觉得有些奇怪。
    要知道这唐家，那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富豪人家，唐家的第一代，唐纯凡原本在一家建材公司上班，靠倒卖钢材赢得人生的第一桶金，然后开起房地产公司……
    他家有多少存款，大家或许只是猜测，但是他家有多少欠款，大家还是知道的，不多，银行贷款也就二十个亿。
    这话不是他说的，而是他儿子说的，因为在蜀东这种小县城，能贷二十亿的，那都是牛人中的牛人，不是有钱人，就是有权人。
    所以，他儿子在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满满的自豪的。
    能向银行贷款二十亿，也的确令人自豪，因为陈阳还记得，他的一个亲戚，想贷款五万元，在镇上开个小小的五金店，结果银行审来审去，最后只给贷两万……
    同人不同命，人与人之间，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也不可能平等的。
    只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向银行贷款二十个亿的人，一个家里有十几台百万豪车的人，怎么可能去欠乡邻的钱？
    这次没等陈阳发问，另一个老人家便在那儿接着道：“怎么不可能？前几年，他不是要承包我们的地吗？欠我们的租金，几年了都没有给！”
    “哦……原来如此！”
    陈阳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在他的印象里，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告别两位老人家，再次回到自家门口，对夏青道，“他们要债去了，咱们等等吧！”
    刚说到这儿，手机的铃声便响起来了，一看果然是老妈打回来的道：“妈……我回来了……刚回到家……啊？……你说哥呀？他在后面一点……你说什么？嫂子被打了？”
    陈阳挂断电话，先是跟堂兄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夏青来到唐家院子。
    农村人原本就喜欢扎堆，犹其喜欢热闹，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更是将围边的人都吸引过来了，更何况这事原本就跟大家息息相关……
    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此时的唐家大院好像有些过份，但茫茫众生将唐家大院挤得像铁桶似的，却是陈阳亲眼所见的，他是也挤了好半天，才带着夏青挤到人群的前面。
    在唐家的门槛上，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妇女，正在那儿嘤嘤地哭泣，“天呀……爷呀……这都是什么世道呀……这欠钱不还……还打死个人呀……”
    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堂嫂，陈阳的媳妇，此刻自己的老妈、伯母以及婶婶，她们就蹲在堂嫂的旁边，陪着她落泪，
    “我说秀琼呀，咱们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呀，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跟他们起什么冲突呀？陈平陈阳他们今天不是回来了吗？你就不能再等等呀？”
    “妈，你以为我想呀？这姓唐的，不但欠着咱们的土地钱，还欠着我们好几十万的工钱呀，你说这都快过年了，陈平一回来，如果给不出工钱，还不拆我们三家人的房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