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双城计(一)
当领导的好处就是,大手一挥,众人便一窝蜂的上去替你忙活。
回到濮阳之后,李璋便给流民营的工匠区传话。在城外择了一块风水宝地,数百劳力一拥而上,不到半月就修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墓园。
不错,是墓园。
占地足有一亩上下,土地平整。外边立起一座门楼,用石料铺设的道路,从门楼一直通到坟冢前,道旁插满了不知道从哪偷挖来的苍松翠柏。坟冢用青石搭建,数级石阶之上是用一块完整的汉白玉雕刻的“故汉长沙太守边公讳让之墓”,旁边又一行刻上“故太守夫人张氏之墓”。
墓旁立有一碑,是郭嘉亲自操刀写的墓志铭,大概的内容就是先烘托一下曹领导的英明大度,虽然边让犯了不赦之罪,依旧许其全尸安葬。然后就是表述一下边让生平的各种高大上的事迹,和各种名士们的良好社会关系,最后因为做人太老实,被陶谦着小人迷惑,犯下罪恶,最终迷途知返,认罪伏法。领导挥泪杀之,而后命屯田军校尉李璋,为其设墓建园,四时祭扫云云呜呼哀哉,尚飨。
也许若干年后,碑文所载之事,便成了事实和历史。
现在的人怎么说,将来的人怎么说,此时的李璋并不关心。
墓园建成之后,边慕便没有离开过这里。墓园旁不远处,李璋让人建了一所小房子,边慕拒绝了派来的奴仆和兵丁,一个人住在小屋里。
每日除了在父母墓前抚琴,便是呆坐在墓前低声的细语着什么。
冰雪消融,春日的阳光照在她如瀑布般的青丝上,映出亮丽的光泽。
李璋正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这个美丽的背影。
实在是辜负了领导一番心意,回到濮阳一个多月,不止没有把边慕升级为边氏,小手没摸过,小嘴没亲过,甚至连句话也未曾说过。
除了让小黑带着几个辅兵日夜守候在墓园附近以防不测,李璋更多的时间都在流民营里和郭嘉探讨这目前的军情。
曹操动手了。
三万曹家嫡系部队,六万青州兵。从陈留定陶一线出发,直扑徐州。
虽然曹嵩因为李璋的出现没有被杀,也只是让这场早该发生的战争拖后了小半年,这给了曹操更多的准备时间。
大军从九里山到沛县一带直扑陶谦的大本营,徐州治所彭城。徐州军在数量庞大的曹军面前节节败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曹操已经攻破徐州十余座城池,抵达彭城城下。
虽然有不少人跟曹领导谈过青州兵的军纪问题,但是深谙领导之道的曹操在这个节节胜利的时候都选择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被攻下的城池的百姓们此刻彻底遭了秧,烧杀抢掠,奸淫凌虐之事一发不可收拾。徐州百姓此刻无不对曹操切齿痛恨,这等于一开始就竖立了一个不良的形象,以至大军越往前,遇到的抵抗便越激烈。
《孙子兵法军争篇》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
这便是战争,曹操也并不是不想做一个仁人君子。但是在你发不起理想的工资的情况下,恐怕你是没办法阻止员工去找外快了。此刻的曹军却只能做到掠乡分众,廓地分利,而无法去悬权而动了。
或许如果曹嵩真的死在了张闿手里,曹操还有在道义上说得过去的理由去解释这些暴行。
但是事情现在已经真如当初边让所说的,逞其私欲,残害百姓。
曹操对此了然于心,解决的办法唯有是尽快的攻下徐州。凭借着徐州的人口和财富,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同时,也能减少青州军对老百姓的戕害。
然而事情通常是你越是睡晚觉,上班的路上便越是堵车。
更多的准备时间,并没有换来更好的结果。正当曹操大军将彭城围得水泄不通正欲攻城之时,三国厚黑学祖师爷刘玄德带着四千救援部队出现在了曹军的身后。
这四千人在八万多曹军面前,就像大海里的一座孤岛。对于这个靠织草鞋起家的农民企业家,曹老总是不屑一顾的。
继续围困彭城之余,曹操派夏侯渊带领一万五千青州军阻击刘备。
不知是刘备从公孙瓒和孔融处借调来的是精兵,还是刘备跟前的三员大将过于凶猛。夏侯渊的一万五千人和刘备你来我往的打了三天,依旧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边极大挫伤了曹总的自信心和自尊心。自有熟读兵法的曹操自然晓得孙子所说“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道理,在自己背后还有根搅屎棍的情况下,自己绝对没有立于不败之地,仓促攻城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风险。
到了第四天,耐性耗尽的曹操亲自领着跟随起家的一万嫡系部队,以曹仁的带领的三千骑兵为前锋直扑刘备军阵。
虽说关张赵骁勇无敌,公孙瓒处借来的两千军士也颇为善战,但在曹军嫡系部队质量和数量双重优势的打击下,刘备败走下邳。
在这拖沓的几天内,兖州内部此刻也暗流涌动。
如果说曹操之前没有察觉,现在估计也应该发现了苗头了。毕竟能混到领导岗位上的,没有哪个是傻子。如果此时选择选择撤兵,兖州内部的反曹势力估计会偃旗息鼓,保持着表面的和平。
然而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现在罢兵而去,打下的城池毫无疑问又会重回到陶谦手中,虚耗粮饷兵力,军纪涣散的青州兵如果没有了抢掠的目标,恐怕立时便是一场哗变。
但如果继续这样的战争模式,在打仗烧杀抢掠再打仗再烧杀抢掠中循环,正是因为这种循环模式下前线军士的种种恶行,更加刺激了兖州内部反曹势力的决心,尤其是那个还沉溺在好友在自己面前被刺死砍头阴霾里的陈宫。
如果说陈宫之前对于边让的死还只是难过,目下青州兵在徐州的暴行就已经让他出离的愤怒了。边让被杀前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陈宫的心上,已经不再是酒后之言,而是发自肺腑的真理了。
李璋和郭嘉此时在流民营中关注着这一切。在陈留的时候,李璋选择了沉默。既不去劝解陈宫,也不去劝谏曹操。因为他知道,一切在尚未发生之前都只是假设,即便你知道事情终将发生。然而即便没有了陈宫,也会有别人,而曹操此时也不是能听得你劝的。
会来的,总归还是会来的。可以做的只是修好房顶,等着暴风骤雨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