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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与帝失和

      年氏本来还想训他,猛然发觉面前的儿子不知何时消瘦了许多,见他满面的愁容,慈母之心刺痛起来,轻轻抚上他的脸,叹道:“你就这样喜欢她?”
    消息传到宫里,被皇帝知道了,闻之愣怔,手一松,茶碗便摔到地上,碎成几半。宫人们急忙来收,李运喜见他袖口沾了水渍,急忙要去给他换衣裳。
    皇帝的失神大约只过了片刻,就喃喃道:“他一定是知道了。”
    李运喜最晓得皇帝心意,连忙将不相干的宫人打发出去,道:“怎么会呢?圣上不要多想。”
    皇帝懒懒的,一下子什么兴头都没了,歪在炕上,叹了口气:“要不是如此,他怎么会连大婚这样的大事都不告诉朕?罢了,罢了。”
    当初决定投毒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谁也不会去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要再像从前一般亲密无间,交心相处,却是再不可能的。
    李运喜一边为他换上衣裳,一边问:“即便他知道了,也不敢忤逆圣上。现下王爷已成了空架子,圣上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皇帝睨了他一眼,似乎想要骂几句,可一思量,又觉得他说得有理,看了眼炕桌上的奏折,道:“如今有诚儿替朕分忧,朕也算是有个托付之人。”
    说到此处,手指划过奏折表面,却突然咳嗽了起来,不防咳出的血就这样溅到了才刚换的衣裳上。李运喜大惊,连忙要去叫太医,皇帝却觉得心神疲累,叫他且慢。
    李运喜急忙爬到炕边上替皇帝抚背,听见他道:“无论如何,阳关都是朕的功臣,他要大婚,就算不告诉朕,朕也要找他。”
    李运喜担心皇帝见了王阳关,要万一摊牌,撕破了脸面,这病情又要加重,于是劝道:“您龙体为重。”
    “你要抗旨不成?”
    “奴才不敢!”李运喜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奴才是一心为您着想啊!您要非见王爷不可,奴才这就派人去叫他。”
    皇帝点了点头,手无力地落了下去,命人摆上棋盘,坐等着王阳关前来。春日的天空是碧蓝而宁静的,只不过从紫禁城往外望,却总觉得一片死寂。
    他苍老的面容上也是这样的死寂,一种失去了自我的死寂。未过多时,王阳关便到了,皇帝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不禁想起年少时与他策马同游京城的日子,那时候没有算计,更没有防心,只知道这个少年,会永远在身边保护自己。
    时移世易,当年的太子已经垂垂老矣,当年的少年也要步入中年,彼此之间,再无真心。王阳关冷冷地进了门,在皇帝不远处预备行礼,就听见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阳关,听说你要大婚了?”
    王阳关微一迟疑,仍是行完了礼,才起身回道:“是,臣要三书六礼,娶沈家养女回来,做臣的正妻。”
    皇帝指了指对面:“坐吧,再陪朕下盘棋。”
    王阳关知道,皇帝叫他来绝不是为了下棋,但还是没犹豫就坐了下来。皇帝一边落子,一边道:“你恨朕?”
    话音比棋子更为冷冽,王阳关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落了子,不作回答。
    皇帝理亏,不免有些尴尬,只好道:“你要恨朕,朕也没法子。不过娶妻这样的大事,你怎么如此草率?”
    “不,圣上错了,臣不草率,相反,臣深思熟虑,才决定了此事。”
    皇帝嗤笑:“娶正妻,世家女子放着不要,偏把妾室扶正,这就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
    王阳关不悦,说话时难免就带上几分疏远:“臣只愿娶她一人为妻,不管旁人怎么想。”
    皇帝简直呼吸一滞,原本止住的咳意又发作了,但不知道为何,因为不想被王阳关瞧见,拼命忍耐住了,怒道:“你要娶的是王妃,没有朕的旨意,就没有诰命,她就什么都不是!”
    知道这一来势必会有争吵,但没想到两三句话就吵成了这样,王阳关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棋子,铁青着脸道:“我娶她做我的妻子,至于王妃诰命,你不给他,我也不会向你讨。”
    “你真是岂有此理!她不是王妃,却是你的妻子?那她说到底还是个草民,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何堪与你并肩!”
    王阳关听了皇帝说的话,头上的青筋暴了起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棋盘,看了半晌,突然提手,将黑色的棋子重重地敲在棋盘上。
    “那皇上就废了臣的位份。”他不紧不慢地道,“臣愿与她做一对庶人夫妻。”
    皇帝又惊又恼,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为了暮雪,甘心放弃王位,放弃苦心经营这么久才换得的地位。
    一滩鲜红的血映上了棋盘,王阳关猝不及防,慌了阵脚,连忙起身扶住皇帝,叫人去请太医。
    “圣上!”
    皇帝用帕子拭了拭血,气势却不减:“你想气死朕吗?”
    见他如此情状,王阳关也不敢再说些什么重话了,只好软和了声气:“臣无礼犯上,请圣上责罚,但您何苦难为自个儿的身子?天下多少事,还仰仗着您。”
    他一服软,皇帝也没了脾气,感动不已,有许多话要同他讲,无奈身子实在重,只能靠在枕上。
    王阳关紧接着问:“臣走后,圣上的病谁照料的?除了李运喜,还有哪位太医?”
    “魏太医和张太医。”
    自上次皇后的事牵连了许多太医之后,宫里的太医院也就只剩下这两位医术最高了,可是沈钟为皇帝医治多年,对他的病情更为了解,突然换人,难免有些药不对症。
    王阳关劝皇帝,不如让沈钟回来戴罪立功。皇帝却摊开了手,无奈地摇头:“怕是来不及了。”
    未及王阳关出去叫人,手被皇帝一把握紧。宫室之中,君臣二人,就这样互相望着,皇帝的头发并未太白,却显得十分之老。
    “阳关,朕不该下毒害你,是朕对不住你。”
    提起那件事,王阳关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转而消散,回执住皇帝的手:“圣上病中,不要多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