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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沈韩之名

      大雨渐歇,就如同发生在山脚下的冲突,急遽而短暂。
    数量相当的两拨人马甫一碰上,便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并迅速演变为一场追与逃的游戏,金人被屠戮殆尽的时候,艮庄人的伤亡仍是微乎其微。
    其实,残存的这些金兵虽有怯战之势,但事关生死存亡,被逼上绝路的他们绝非不堪一击,作为对面一方的艮庄众人纵使可以取胜,同样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但僵持局面只存续了片刻的时间,数道人影从身背后突兀冒出,包括稍事休整的沈韩和苏烨在内,战力尚存的人从山上杀了下来。濒临崩溃的心态终于走到了终点,完全陷入绝望的金兵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向着四面八方溃散奔逃……
    比他们更早逃离的一小队人此时已身在几里之外的地方。失去了铁椎的武仙手持一把普通兵士所用的钢刀,亦步亦趋地跟随在金承麟的战马身后。
    他庆幸自己最后一个下山,事先从高处看清了敌人的来向。利弊权衡之下,武仙果断放弃了那近百兵士,由他们吸引对方的注意,自己背上金承麟,同那七八个护卫一起仓惶撤出了战场。
    之前的拴马的地方,如今已变成战场的中心,他们不敢再过去,所幸在奔出一段山路后,发现了这匹受伤逃离的战马,才使得逃生之路变得简单了许多。
    马上的金承麟刚刚恢复神智,仍是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所幸,那支箭在破开了他的软甲后去势已尽,他只是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暂时陷入了昏厥,此刻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已无大碍。
    来时上千人的意气风发,如今却只有他们十几个存活下来,前方更有千里归途,失落与沮丧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
    炎帝庙所在的山前,自然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多数的金兵都已丢掉了性命,除去投降或是被生擒的二三十人之外,能够侥幸逃走的本就屈指可数,而他们还要面对的艮庄不死不休的追杀。
    金承麟之前所在的那片空地上,赵均和沈韩等人望着那把奢侈的虎皮太师椅,哑然失笑。
    国,兴于贤良,毁于纨绔,此言当真不虚。
    此时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并非是赵均,而是为他挡箭的那名青年。青年的本名叫赵贵诚,按赵均的说法,他虽是自己的贴身护卫,二人却是一同长大的伙伴,便如同亲生兄弟一样。
    被武仙的冷箭穿透了肩膀,赵贵诚伤的不轻,好也并无性命之忧。艮庄赶来的援兵中,有人专门携带着丸散膏丹,止血消毒过后,正在替他包扎伤口。
    眼见着危机解除,在下山的时候,赵均对身边的人给出了严厉的禁令,今日发生的种种,出去后对外人一律不得讲起。
    艮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心思却通透得紧,沈韩几人身负异能的事情,绝不宜传扬,这不仅是出于尊重,更是对大家的一种保护。
    别的人暂且不论,像池玥萱这样,拥有着可以起死回生的能力,一旦泄露出去,必将给她招致无穷无尽的麻烦。
    在少年的心中早已认定,这些人与自己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维护他们本就是责无旁贷的事情。于是便也当场下令,但凡将事情传出之人,哪怕是说予了至亲好友,也当以艮庄叛逆论处。
    这样一来,沈韩固然安心不少,只是救死扶伤的事情池玥萱也再无法插手,好在刚才的战斗轻松异常,倒也并未在女孩心中留下见死不救的负担。
    “末将来迟,险酿大错,请……治罪!”
    见到赵均的那刻,黄脸汉子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他虽然性情直爽,却并不愚钝,此时见到赵均身边那众多陌生面孔,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殿下”二字咽了回去。
    “战场上的事,临机万变,主意皆出自我一人,怎能怪罪到元义身上。”赵均心情着实不错,他双手将单膝跪地的黄脸汉子扶起,转念又望着沈韩众人,难免又有些唏嘘。
    “此行也是多亏了这些世外的高人,若没有他们,赵某怕是真的见不到沈将军了……”
    赵均简短地将经过讲述了一遍,黄脸汉子这才大概知道,此前的诸多凶险竟还超出了自己的预料,连忙快步来到沈韩面前,拱手一揖到地。
    “今日之事,大恩不言谢,诸位日后若有用到沈某之处,但凭驱策!”
    刚才在山上时,沈韩也见到了这黄脸汉子的武勇。敢于一人一骑杀入金军阵中,大概便是古代忠心护主的典范了,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感,忙也躬身抱拳还礼,道“我们这些人也是为求自保,谈不上什么大恩,沈将军言重了。”
    赵均原本在一旁看着,倏忽之间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笑容微微一敛,思索片刻,方才开口道“这位兄弟也姓沈,说来与元义还是本家……大概与元义的侄儿年龄相仿吧?”
    沈元义闻言,细细打量沈韩几眼,心中一动,谨慎地问了句,“小兄弟不知如何称呼?家住哪里?可否方便告知……”
    这些事情,此前大家有一些过交流,赵均只知沈韩姓沈,除此之外便再无更多。毕竟交浅言深,上来就将别人身世刨根问底,难免失了礼数,若是不小心触了对方的忌讳,反而弄巧成拙。这会儿借由沈元义之口问出来,无论对方愿不愿讲,倒也无伤大雅。
    赵均却不会知道,沈韩他们初初来到这里,对于姓名这种事情虽然并无太多所谓,只是一旦被问起来路却很难解释。
    神情微微一滞,沈韩也只能继续就着之前秦舒瑶的说法解释道“在下的确是姓沈,名叫沈韩,自幼离家跟随师傅在山中……修行,对家乡的事情并无印象,实难告知!”
    距此八百年后的京城地处燕山,说是在山中也言之不虚,而沈韩从小上学自然是有老师的,至于如今家乡,他又怎会了解宋朝时自己的家乡是个什么样子。
    这番话说出,沈韩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但听在沈元义的耳中,却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
    “沈韩……沈韩……”
    心中默念几遍,沈元义眼中光芒的越来越盛,最后竟是难掩激动之情,上前一把抓住了沈韩的胳膊。
    “不知小兄弟的名讳,可是百家姓‘蒋沈韩杨’中的沈韩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