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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马当先地出了那间小房间,又退回几步,喊卫常恩出来。
“大人?”
“一会午后我们去一趟方家村。”丁牧野从怀中摸出那颗鸡蛋,正要剥,瞥了屋内一眼,迟疑地塞到了卫常恩手里,“方家村离这也不远,骑马小半个时辰。”
“虞家畈不去了吗?”卫常恩疑惑道。
“去。那头不急。拔出萝卜带出泥。”他挑眉,“本官预感这些事都串着呢。”
“像你和我一样。”又补了句乱七八糟的话。
卫常恩:“……”
*
午后阳光有些微的炽热。
去方家村的路上,都是连绵的矮山坡。山坡上种着一排又一排低矮的茶树。虽说离得不算远,可路面像是长久未修,石子多,土坑多。卫常恩只觉屁|股在颠簸中有了麻意。
清文一人一骑在前头飞驰。丁牧野踩着马镫微微立了起来,对着身后抓着自己衣裳的卫常恩道:“娘子,这路得修了。我屁|股痛。”
视线下方就是丁牧野屁|股的卫常恩:“……大人说的是。”
清文一大早便出去打探消息了。回来后将罗氏婆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罗氏婆家姓方,丈夫叫方钰文。
十五年前罗氏嫁进方家不满一年。寻常同她婆婆一起种茶炒茶卖茶。方钰文当年一直在念书,但县试屡试不中。尽管如此,夫妻之间还算和睦。
方钰文没有读书人的命,却有读书人的病。流言四起后,他觉得罗氏有辱门风,丢他脸面,关起房来对她非打即骂。
罗氏出事后,方家用她的尸首讹了一笔银子。隔年方钰文便重新娶了一房妻子周氏。方钰文那会县试又落第,拿了银子花天酒地,很快就花掉大半。
周氏是个强势的,碍于婆婆还健在,没对方钰文发脾气,寻常只规劝,劝不住时只由着他任性。
没过一年,方钰文醉酒回家途中被人殴打,折了一条腿,险些病死,这场病把银子花了个精光。他|娘亲又气又急,得了急症撒手人寰。
方钰文病好后,索性不读书了,也懒得做活,成天躺着装尸体,或是拿银子出去买酒。他原还想就这么四肢不勤下去。但周氏没了婆婆的掣肘,渐渐掌了家里的威风,以铁娘子的手腕收拾起了方钰文。
方钰文被关起门来揍了几顿后,老实了。周氏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他做什么都差强人意。但两人好歹将日子给过下去了。
屁|股痛得在卫常恩都快忍不住想站起来后,他们终于到了方家村。
丁牧野以一个僵硬的姿势下了马,在路边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直起身,就见清文抱着剑立在一旁,姿势帅气,神清气爽的模样。
“你不痛?”丁牧野斜睨他。
清文上下打量他:“大人哪里痛?”
“屁|股。”
“我不痛。”
“你为什么不痛?”
清文:“……”
“大人。”卫常恩已经从路边村民口中问到了方钰文家的地点,对他招了招手。
丁牧野立马过去了。
一行人到了方钰文家,就听周氏说方钰文还在茶园里。她叫自己大儿子跑去找人,自己则给卫常恩他们都上了茶水,还摆了几个果子。
“几位大人可是要问罗氏的事?”周氏神色坦然,全然没有旁人见到官府中人的诚惶诚恐。
“可是听说了虞家畈之事?”卫常恩问道。
周氏点了点头,眼底有几缕惧意,抬眸时又清明一片:“民妇那口子不在,他老早便同民妇说过。大人不若先问问,民妇说不准也能答上几句。”
卫常恩正要说话,周氏的小儿子偷偷溜了过来,探手就从桌上抓了个果子要跑。手拿得急,甩到了她跟前的茶水碗。眼见那碗就要泼倒,卫常恩急忙伸手想扶正。
周氏见到小儿子的行径,心猛地一跳,也探手去抓碗,动作比卫常恩还要快。
于是,周氏抓住了碗,卫常恩抓住了她的手……
她还未松口气,周氏被甩到小手臂上的细银镯子滚落腕间,刚好搭在了卫常恩的指尖。
白光一闪,她暗道一声不好,便觉肩头似有硬物抵压,脑袋浸在水中。她骇得倒吸一口,口鼻吞了好些水,火烧一般灼疼,胸肺间亦是阵阵剧痛,窒息感与死亡一起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验尸的一些章程参考了宋慈的《洗冤集录 》
第18章 无名尸
意识一瞬又回笼了。
对卫常恩来说漫长的死亡体验,回过神却不过一个呼吸间。只是外头春阳艳艳,她浑身却像是冰水里捞出来的,呼吸微促,面色苍白。
她不想旁人察觉,不着痕迹地缩回了手。
周氏见她脸色不好,以为是方才被吓的,急忙骂了小儿子几句,又歉疚地同她说抱歉。
卫常恩扯了一个笑安抚她。丁牧野眉头拧着,视线移向门口地上洒碎的阳光。
“这个银镯子如此光新,想必是日日戴着吧?”她问周氏。
若是她想的没错,这个镯子应是罗氏的遗物,不知怎么到了周氏手上。依着她回溯的场景看,罗氏之死确非自尽,那分明就是罗氏颈背受压,才溺死在水坑中。
周氏诧异地看了眼自己腕间的镯子,不明白女师爷怎么问起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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