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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卿元脑中飞速运转着,想的不是老皇帝为何消瘦,而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昌王之子。
比起昌王之子,唐卿元更愿意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妹妹成为储君,只要是女子便好。虽不知道她们成为储君之后做什么,但绝对是要比这个过继而来的昌王之子要适合。
唐卿元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不是宁阳?唐卿元一时想不通五六岁的昌王之子哪里比得上宁阳,难道因为昌王之子是男的?不对,若只是为了男的,当初又何必把储君之位郑重地交在她手上,又何必封宁阳为王又何必暗中支持者她为女子谋不平?
可除过这个原因之外,唐卿元再也想不到其它的原因了。
毕竟,在今天之前,她,甚至是宁阳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觉得是宁阳为储君。就连大街小巷之中谈论着的储君人选,也是宁阳。
唐有学一出现,大臣哗然,瞬间炸开了锅。
唐卿元这时候才注意到言成术的表情,恨色中带着一丝快意,仿佛这件事他早就知情。
除过言成术外,还有一人正定定地看着唐卿元。光风霁月的身体上套着朝服,在一众臣子中显得出类拔萃。他正幽幽看着唐卿元,猜不出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到父皇这里来。”
站在众人之上的老皇帝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威严却一如既往。他看着唐有学,语气慈爱,“来。”
唐卿元难以言喻自己听到老皇帝声音的那一刻。她印象中老皇帝的声色有些柔和,而今天他却有些冷硬,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电光石火间,唐卿元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
老皇帝如今的骷髅样子她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在府中大病了数年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福熙长公主,老皇帝的同胞妹妹!
福熙长公主和老皇帝一母所出,五官几乎是如出一辙,若是一个要扮作另一个,几乎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声音,杂肆间不少人都会模仿别人的声色。
唐卿元记得,在几个月前她也曾起了这个疑心因此前往福熙公主府探查。那时候她十分确定躺在床上的就是福熙姑姑,那眼前这位......
直觉告诉唐卿元——她脑中浮现的那个惊世骇俗的想法,其实就是真相。
问题一旦细想,便会停不下来。
唐卿元心底思绪万千,但是面上冷静至极,一双漂亮的眼睛如同被废弃的井水一般幽远深邃。
此刻最保持不了安静的,是支持宁阳的党羽。在看见昌王之子出现之后,他们集体愣住了,直到老皇帝的声音响起,他们这才回过味来。
他们以为老皇帝留下这些皇亲国戚是为了储君册封大典,没想到是为了让这些皇亲国戚参与到储君册封大典上来。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他们怎么会允许?
“陛下,这是何意?”
有大臣出声质问。
老皇帝看了说话的大臣一眼。
这一眼仿佛有万钧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即便被这个眼神看得胆寒,可这个臣子还是没有放弃的打算:“宁阳王天资聪慧......”
而后,就保持着说话的这个姿势,往地面倒去。
再无声息。
他身后的人连刀上的血迹都不擦,就这么别回了腰间。
剩下的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刚刚倒下的大臣官居三品,虽不是特别大,但也不算小,就这么眼也不眨地杀了,严厉风行地让人恐惧。
回想上一次储君大典,也是沾了血......
册封大典的几日内,朝堂上人人寒噤,说话前都会斟酌字词生怕惹恼了老皇帝。老皇帝似也不在乎名声般,对曾经支持宁阳的臣子们各种处置,一个个都倒了下来。朝堂上两位皇女曾经努力打造的势力,被破坏地一干二净,仿佛她们从没有来过。
这件事的风头还没有过去,大宁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老皇帝让人写了一本书,名为《女德》,给每位大臣都赐了一本,要求每位女子都按照这本书上的内容做事,似是打算推行开来。
这本书唐卿元也有一本,里面的每一条她都看过。越看,越怒不可遏。
这本书不仅将以往对女子的德行要求列了出来,还增加了一些束缚女子思想的东西,比如:
“男人属阳,女人属阴。阳在上,为天;阴在下,为地。阴阳不可颠倒,如同天地不可颠倒。”
“阴者,平也。于女子言,属顺从,属低眉。”
天地不可颠倒?
这本书是谁看的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唐卿元的存在,大街上做生意的女子更多了,因为丈夫粗暴无礼而请求官府判决义绝恢复自由身的女子也多了。这本书,就是给这些女子看的。
这本书要求的女子得顺从夫和父,不能屈服反抗,只能讨好逢迎。自古至今,女子的生存本就艰难。此书若是真的推行开来,女子的处境只会更水深火热,更会被不当人看待。
唐卿元这几日都有拜访福熙公主府次次都吃了闭门羹,就连守卫也不是唐卿元之前熟悉的那一批。唐卿元也感觉到,这个公主府暗中多了不少守卫。
再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唐卿元更能肯定自己心底的惊世骇俗而又荒诞的猜测——
以前封她做太女的那个“父皇”,为她举办储君大典的“父皇”,在暗中支持她为女子谋不平的“父皇”,根本不是她真正的父皇,而是她的姑姑福熙长公主伪装假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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