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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信,谢如琢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胡秀森这信写得我怎么没看明白,你才高八斗,他倒也不必“此生不再碰诗词”啊。”
她边说边去看谢宜修的反应,奈何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懒怠给她,他们短暂的师生关系存续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注定只能成为了一桩悬案。
没多久,胡王两家办喜事,分别给谢家都送了喜帖。谢如琢与妍儿关系更亲近一些,因此便把谢宜修推去了胡家,自己去王家见识新嫁娘的催妆去了。
王家不愧是雾城的大户,嫁女儿办得盛大非常,连当地的父母官——雾城县令都来了。
热闹的迎亲催妆之后,谢如琢同王夫人将王妍儿送上了花轿,周围的鞭炮声、喜娘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笑闹声,徜徉在花海一般的红绸里,让谢如琢也有了一种真真切切的喜悦之情,在这一刻,她由衷的庆祝王妍儿把握住了自己的幸福。
花轿要起轿的时候,王妍儿突然从轿子里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谢如琢的手腕,她挨着窗户,对谢如琢道:“好妹妹,妍儿能有今日,多亏了你,让我不知该如何谢你才好。思来想去,有一样礼物或许会合你心意。”
她还没说是什么礼物,喜娘已经拥了上来,“吉时已到,新娘子快坐好了,新郎官要起轿啦!”
在一片唢呐声中,迎亲的队伍越走越远,王家的宾客又回到了屋里,该吃吃该喝喝。王府的管家站在门口挨个给贺喜的人回礼,等谢如琢到了近前的时候,笑道:“谢姑娘,我家老爷在茶厅等你。”
谢如琢其实不太喜欢跟王老爷这种精明的商人打交道,不知道他老奸世滑的外表下,还藏着多少个心眼儿,但这里是王家,客随主便,更何况今天还是妍儿大喜的日子,她心里不怎么情愿,面上还是高高兴兴的去了。
王老爷待她比上次要随和多了,甚至还纡尊降贵亲自与她斟茶,谢如琢喝着茶,慢慢想着王老爷找她来的目的,已经做好了打太极的准备了。哪知这次胡老爷聊天聊得格外爽快,开门见山问道:“听妍儿说,谢姑娘除了会给人算姻缘吉凶之外,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厨艺。”
谢如琢心里一顿,拿眼去看王老爷,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然而王老爷到底是多年商场上锤炼出来的笑面虎,心里所想如何,面上一分也透不出来。
他见谢如琢只顾喝茶,不讲话,也不觉得冒犯,紧接着道:“谢姑娘别多想,妍儿是我的掌上明珠,她的一举一动,我这个当父亲的,自然是要过问的。今日找你来,是因为妍儿想从家里挑一处铺子送给你,拿不定主意你喜欢哪一处,便托我请你过来让谢姑娘自己挑选。”
说着,王老爷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他从一堆地契、房契里面挑了几张出来,摆在谢如琢面前,一幅居高临下的施舍之态:“谢姑娘看中哪家,就挑哪家吧,我王家家大业大,一间铺子还是扔得起的。”
谢如琢确实很想搬到城里来有一处栖身之所,但她想凭自己的本事立足,而不是被王老爷以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之态对待。她自己就是一个商人,十分了解商人身上那种充满铜臭的劣根性,惯喜欢用两分臭钱来标榜自己的无尚道德,但是此一时彼一时,谢如琢也不再昔日的谢如琢。
王老爷一直紧紧盯着对面的谢如琢,因此并未错过她眼里的抵触与厌恶,他缓缓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姿态闲适的轻轻敲着两边的扶手。对付这种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就得抓住那毫无价值的自尊心,狠狠的碾尽土里,方能让她们长点记性。
谢如琢在那些地契上逡巡良久,忽然伸手拿出其中一张拍在王老爷面前,展颜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看这个铺子就很不错。”
王老爷脸上的笑僵住了。
谢如琢才不管王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呢,她拿着那张铺子的地契说道:“我想与王老爷谈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不知王老爷有没有兴趣。”
看着与方才判若两人的谢如琢,王老爷终于承认自己是看走了眼,小小年纪已然颇有心计,能屈能伸,将来若是从商,必然造化非同小可,只可惜是个女儿家。
商人对利的嗅觉最是敏锐,王老爷嘲道:“我竟不知这世上还有稳赚不赔的生意,谢姑娘,说大话之前可要好好打一下腹稿。”
“您还未听我说讲,怎么就认定这世上没有这种生意呢?”
她停了停,继续道:“我与妍儿情同姐妹,所有的事情皆乃我自愿,不需要她给我如此大的谢礼,这个我要先说明白。”
“至于铺子,我确实有用,但不需要您白给,直接拿铺子入股就行,因为我要通过它将我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厨艺变成银子,盈利除了抵租金之外,我再额外让你两成利。”
她身上那股子自信异常耀眼,让王老爷一时哑口无言。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王老爷的神情,见他听得已经入神,微不可见的点头时,陡然间话锋一转:“但我希望王老爷您明白的一点儿是,这偌大的雾城,好铺子可不都只是你王家的呐。”
谢如琢淡定自若的继续道:“如今我与您打开天窗说亮话,可就是在把银子往您面前捧了,至于收不收......”
她缓缓的敲着茶几,对着额头沁满汗珠的王老爷轻轻道:“那就是您自己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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