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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临渊比汪洋出院的时间要早一些,他被总局的人接走,补录一些关于【魏擎宇威胁】的细节。汪洋一个人拄着康复拐杖散步,像一只飘在暖色调医疗舱室里的幽灵,身上轻飘飘的,似乎瘦了许多。
汪洋嘴上不说,但阿云看的出来他在担心俞临渊在总局的情况。阿云曾偷偷联系过总局的黄豫,询问俞临渊的情况,问俞临渊有没有时间回医院看看汪洋,说汪洋吃不太下东西。但黄豫说关于【魏擎宇威胁】的事情都是机密,没有完成补录之前,俞临渊不会被放出来。
阿云没把这个消息告诉汪洋,但汪洋隐约猜到了。他安慰阿云说自己很好,不用担心,一定会积极参与康复治疗、认真吃饭。但他其实还是吃不太下东西。
汪洋出院那天是元旦,新星历130年的1月1日,天上飘了零星的小雪。出院那天他没告诉孟梁、安卓越他们,经历过凌迟案、A区末日、英灵殿审判,这个平安的新年显得格外珍贵。
灾难之后对于一些家庭而言,团圆成了奢望,汪洋不想打扰任何人,也不想被打扰。这是他正视汪子诚死亡的第一年,他想去浮士德科技为在【英灵殿计划】牺牲的人建造的墓园走一走。
漫天细雪,汪洋裹紧大衣走向逐渐深沉的夜色。城市窄巷两侧的商铺或是小酒馆铺满雾气的玻璃窗透出温柔的昏黄灯光,远处飞艇尾巴上挂的几串红灯笼飘摇,汪洋知道,那些是他融不进的欢乐之地。
他摸了根烟,在嘴边比划了半天没有抽。住院期间不能抽烟,汪洋感觉自己都快戒掉了。他把烟盒扔了。
汪洋脚下仍有些跛,所以走的很小心,时不时看向地面。冷风里飘来一阵温软香甜的气味,蓬松的、酥脆的、面团发酵过的味道,闻着就像汪洋曾经喜欢的松塔土司。汪洋不记得这条街有面包房,也许是新开的一家吧……
他胡乱想着走出很远,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汪洋!汪洋等等我!”
那人身量不算很高,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帽子和针织围巾之间的缝隙中,他怀里满满当当的,紧紧抱住两只大纸包。汪洋发现面包房似的浓郁香气就是从他那里飘过来的。
“你是……”汪洋有些不敢认,是俞临渊么……
“是我!”俞临渊毫不客气地将装着满满一兜松塔吐司的袋子塞给汪洋,他扯下围巾缠到汪洋脖子上,又脱了一层外衣给汪洋披上。汪洋发现他穿了好几层外衣,身形鼓鼓囊囊的,不禁笑出声了,“这么怕冷么。”
“我不怕,给你带的。怕你冷,”俞临渊说着又褪了一层加热层给汪洋穿,他说话喘着粗气,大概是因为之前走得太急了。他今天刚刚离开A区总局,赶到医院之后才知道汪洋已经出院了,于是立即抱着袋子跑出来,紧赶慢赶才追上。
俞临渊拆开另一只纸包,他下手很小心,似乎里面装的是什么易损的东西。汪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溢出来,不是面包的香味,是花香。一大捧蓝色的玫瑰盛开在元旦的细雪中,雪花融化停在花瓣上,像每一朵玫瑰的泪珠。
“给我的?”汪洋有些手足无措,他没被别人送过这个。蓝色的玫瑰似乎比红色的更炽烈,就像蓝色的火焰温度远高于红色的火焰。
俞临渊愣了一下,“给、给汪子诚的……我猜你会去墓地转转,提前买好了……”
他支支吾吾地补了一句:“那什么……你想要的话,我明天买了送你行不行?这一捧是给汪子诚的,送你不合适……”
俞临渊悄悄将花束里写着“祭奠、哀思”的卡片往纸包下面藏了藏,忽然肩头一热——汪洋抱住了他。
俞临渊感到汪洋的下巴尖搁在他肩膀上,耳边暖暖的。他说:“俞临渊,谢谢你啊……”
*
眼下那个在细雪中抱着面包和玫瑰的孩子顺理成章地住进家里,就站在自己面前,汪洋觉得曾经发生地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仿佛他只是在一个平常的早上起床,阳光照在后脑勺上,很暖。
汪洋暗自笑话自己竟然困在那个“自己被流放,俞临渊临风消散”的梦里那么长的时间,甚至在梦里喊出了声。
“我没事,做梦,”汪洋对俞临渊说。俞临渊赤着脚跑回客厅,把低声播放的广播关掉,又跑了回来。早间新闻里一直讲合法仿生人的户口政策,各地派出所门口一大清早就排起长队。
“我起的太早,吵到你了,”俞临渊道歉。其实时间不算早,汪洋上班快迟到了。“今天天气好,还有一些手续拖着没有办,我得出门排队去……”
俞临渊握着牙刷柄含糊的说了一堆,汪洋还没睡醒,他浑身发酸,没太注意听,只注意到俞临渊似乎很兴奋,汪洋眼皮发沉,还想在躺回去。
“我想要……”汪洋听见俞临渊说。迷蒙的视线中,他看到俞临渊向自己伸出手。
“嗯?要什么……”汪洋问,他想起元旦那天从墓园回家的路上俞临渊说过的话——
{“汪洋,你住院的时候我天天陪护,”俞临渊盯着汪洋看,他比汪洋矮大半个头,仰起脸时目光显得格外专注。两个人缠着一条围巾,走得格外近。
“谢谢你,”汪洋笑,可不大一会儿就被俞临渊盯的不自在起来,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难道是脸上粘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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