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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呢?”
杨启年道:“秋意小郎还在东院陪着夫人。”
“让他去见账房的人。”赵玲珑道。
小厮收到吩咐,脚步匆匆地往后跑去。
这时候让赵秋意出面,等于放手赵家大权。
杨启年劝道:“赵玲珑,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你......”
“一群叛臣,要之何用?”
在正与邪之间,看似选择旁观,实则是在助纣为虐。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此时不将赵家的派系分清,更待何时?
若说之前的族家产分割是将财产划清界限,如今便是将为赵家办事的人订上名姓。
她方才送走的是以胡师傅为首的管事和掌柜,注重血缘正统,传家千代的标杆。那些不愿意出面的,便是以钱以利润为立身之本。
“你是杨家人,此事若是再出面,难免会留下话柄。尽早归家吧。”她淡然道。
跟在杨启年身后的侍从闻声面上一舒,他今日是收了主子的吩咐特意赶来劝启年郎君的。
赵家的家事,小郎一个尚未成婚的人掺和其中,难免传出不好听的话。
说得暧昧,便是小郎心悦赵家女郎。说得诛心,便是杨家野心,惦记赵家的番椒生意,以及仁商名号。
奈何杨修年着人传话,说明利弊后,启年小郎只沉默一会儿,说自己心中有谱,竟然又帮着忙前忙后了。
如今赵家女郎都发话了,小郎总算能走了...吧。
想到这里,他小心着抬头看小郎的神情。
哟,怎么皱眉了?这是...不愿意?
杨启年看着对方单薄瘦小的身影,心中怜惜,白日里那些名义上是她亲人的人似豺狼一般,虎视眈眈。
危局尚未过去,他怎可轻易弃之?更何况,她...已经是自己的师傅了,“师傅,徒弟还是...”
“杨启年,你我尚未插香过祠堂,算不得真正的师徒。这一趟浑水,你不仅是杨启年,在外人眼中,代表的是杨家,懂吗?”赵玲珑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
他懂。他都懂。
前几日从长安传来信件,朝中有人弹劾杨家狷狂,收受贿赂,祸乱国政。
这个时候他要是惹上什么流言,牵一发动全身,后果难测。
“我不怪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帮不了我。带着侍卫家去吧。”赵玲珑道,视线落在赶来的杏仁身上,眼中一亮。
杨启年看着她与自己擦身而过,步履匆匆地进了内院,莫名伤感几分,“杨元,我是不是特别废物呀?”
什么忙都帮不了。
杨元‘哎哟’一声,与小主子一道出门,“您是有心无力。咱们自己个儿都不周全,还怎么帮衬别人?再说了,一个赵,一个杨,隔着千山万水呢。”
是呀,她姓赵,而自己姓杨,又有什么办法呢?
长街空旷,一如他内心。
杏仁面上隐带喜色,凑到赵玲珑耳边低声道:女郎,医者说老爷退热了。”
赵玲珑心中一喜,无视附近盯着自己的人,到了东院。
赵母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被人劝到侧室休息,屋中只胡妈妈和一个伺候布巾的丫头,见女郎到了忙道:“女郎,老爷方才退热了,还开口唤了您的名字。”
赵玲珑鼻头一酸,跪在榻前,害怕搅扰了阿耶休息,只无声呢喃一句。
胡妈妈拭去眼角的泪珠,挥手赶走其他人,低声道:“女郎,你方才叫老婆子拿的到底是什么?”
赵玲珑掖了下被角,以温热手帕帮父亲沾湿嘴角,回道:“那时我在呼云山抓山上野物时,偶然遇到一位被陷阱困住的医者。他自称是上山采药,感激我救命之恩,故而施我一剂灵药水。”
深山野林,能有此奇遇,莫不是天上神仙下凡?
胡妈妈信佛,对于神鬼之说,一向崇信,听女郎一言,顿时感激涕零,“老天爷,天神下凡庇佑我赵家,阿弥陀佛,信女胡氏在此发愿......”
赵玲珑听闻身后胡妈妈的念叨声,浅笑一下,听闻阿耶渐渐平稳呢的呼吸,长吁一口气。
月前,系统因她创制川菜,交由她选择。
她迟疑半晌最终还是选了神仙药水。
白日的时候,她整个人受制于赵二叔,一直都府衙兵甲撑腰,这才想起还有另一件救命的东西。
她不知,所谓的神仙药水到底是否具有奇效,所以拜托胡妈妈亲自走一趟,然后倒入汤药中,一并喂阿耶喝下。
幸亏,这东西和那番椒种子一样有用。
医者说得对,阿耶的身体确实是在好转。
屋外的崔昫尚未离去,他盯着门口一言不发,等到赵玲珑再出来的时候,上前劝道:“夜深了,你吃些东西,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守着。”
另一侧的谢九霄清清嗓子,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有我谢九霄在,外边那些宵小不敢乱动。”
赵玲珑顺着他视线,看到黑暗中几个躲闪的身影,“来人,将院子中那些脏臭的东西撵出去!”
早有豪奴握上棍棒,咬牙切齿地回了一声好,三五下便将那些人打杀出去。
外面一阵吵嚷声,惊醒了闭目养神的赵二叔,他睁眼看着门边。
不一会儿有小厮跌撞着爬进来,赵二叔霍地起身,“人死了?”
小厮被他面上阴沉又扭曲的表情一吓,险些热尿一泡,“回二老爷,是...东院咱们的人被赵玲珑叫人打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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