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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内,炭火烧得极旺,噼啪作响。
苏鸢抱着暖手炉,用手指细细抠着上面的花纹。
花鸟纹……俗气了些,回头得让内务府送来新的。
“鸢儿,发什么愣呢?”陈氏看着已经当上贵妃的女儿,怎么看怎么顺眼,“难得回家一趟,还不陪你父亲好好说说话?”
“是啊,难得回来一趟,难道你就不想父亲吗?”苏晔舒见着女儿,心情大好,直笑得皱纹缝里都是满满的喜气。
苏鸢收敛了心神,将暖手炉往怀里塞,笑道:“想的。女儿在宫中,日日都在思念父母。”
她这一番话,逗得苏晔舒和陈氏喜笑颜开,一屋子欢声笑语,阖家圆满。
“哎?菱儿呢?”苏鸢瞧着外面的天色,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故意装作突然想起,有几分疑惑地问道。
“苏菱那丫头野地方长大的,不懂规矩很正常。”陈氏不以为意。
“是啊,等下午膳咱吃咱们的,不用等她。”苏晔舒附和道,也不甚在意,“她自己迟到,坏了规矩,活该!”
“好。”苏鸢点头,心情舒畅。
这个点,还没消息过来,估摸着是成了。
那样多的死士,寻常习武之人都无招架之力,更何况是她那身娇体软的妹妹。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这么死在了小巷子里。
苏鸢拿过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低头抿茶之时,眉目间有藏不住的笑意。
谁叫你生在国公府呢?
谁叫你与我同父异母呢?
谁叫你不安守本分进宫,而是嫁给了不该嫁的人呢?
活该。
真是活该!
有小厮慌张跑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祥和。
苏鸢心有预感,放下了原本握在手中的茶盏,幽幽看向来人。
“老爷,夫人,贵妃娘娘,大事不好了!将军夫人在过来的路上遇到埋伏了!”
苏晔舒和陈氏一惊,都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苏鸢也恰如其分地装出了些对妹妹的关心,站起时顾不上怀中的花鸟纹暖手炉,暖手炉哐当一下,坠在了地上。
“妹妹如何了?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事的吧!”
陈氏回头,对上了苏鸢的目光。作为母亲,她对自己的女儿再了解不过。苏鸢此刻的眼中有急切,有关心,有担忧,也有隐藏在慌乱之下最本质的冷静,这种冷静之中掺杂着喜悦和狡黠,纵使是陈氏,也不敢深想其中的含义。
陈氏很快收回视线,看向了家仆,补充道:“快说!将军夫人是府中贵客,如何了?”
小厮跪在地上,咽了口唾沫,浑身止不住发着抖。
“将军府传过来的消息是,夫人在小巷中遇到死士埋伏,已经去了。”
“死了?!”陈氏一惊,浑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苏晔舒呆呆站在原地,他的手死死撑在桌面上,骨节发白。
苏鸢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假装掩面哭泣,她的哭声细细碎碎从手后传出,一副难掩悲伤的模样。
成了!居然就真的这么成了!
她这个碍事的妹妹居然真的这么轻易就死了!
一阵狂喜之后,苏鸢啜泣声一顿,她后知后觉有一丝不对劲。
一切都太顺利了……
·
沈辞南将苏鸢一路抱回栖月阁,随后跟着闻举去了府中隐秘的监牢。
府中的下人们都不知晓,在他们日夜洒扫之处,地下藏着一个阴森可怕而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早在沈辞南父亲之时,这所地下的监牢就存在着。有些不适合送到衙门,送到牢狱之中的背叛者,就会被暗无天日关在这里,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闻举提着一盏灯,推开了藏书阁的博古架,引着沈辞南一步步往下走。
地下潮湿阴暗,本就不太亮的油灯在摇曳之中忽明忽暗,诡谲异常。墙边挂着的蜡烛几乎油尽灯枯,在黑暗之中苟延残喘,烛油滴答落在地上,汇成小小一滩。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陈气,经久不散。
地下的监牢在眼前铺展开,一直往黑暗之中延伸。不同于别处,此地隔音效果极好,沈辞南一度认为,老沈将军费尽心力建出这么个固若金汤的监牢,关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次被抓到的几个死士被关在不同的隔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只等来沈辞南这位流落人间的阎王爷。
沈辞南跟在闻举身后,进了其中一个隔间。
绑在木架上的死士原本垂着头,自从二人进来,凶恶的眼珠就在闻举和沈辞南二人之间徘徊。他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沈辞南身上,拼命用力想要从木架之上挣脱,之前打斗时产生的伤口撕裂开,鲜血迸溅,锁着他的铁链倏然收紧,刺进他的皮肉之中,粘稠的血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他却恍若未觉。
此刻的他不像是人,而像是一只猛兽,随时准备着挣脱牢笼,撕咬猎物的喉咙。
“我劝你啊,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闻举把灯搁在地上,见沈辞南对自己挥了挥手,顺服地低下头,走到外面关上门等待。
一时,隔间之中只剩下两个人。
死士不依不饶瞪着沈辞南,沈辞南平静而悲悯地回望着他。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沈辞南翘了唇角,露出了一个笑,他的唇角轻薄,满不在乎的冰冷顺着地牢冰冷的空气,就像是一记耳光,摔在了死士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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