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2)
什么啊,钱是自己老婆的,公司又是魏总给做起来的,还是个Alpha呢,真是窝囊。
我觉得季总能力还是可以的,怎么能这么说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要不是他老婆,哪里来的这么些投入。没有魏总,哪里来的现在的霄云。我还是听刘副总说的,当时季总的这个项目根本就不行,要不是魏总帮他改,现在还没有霄云呢。
魏总人是真的好。季总这样出身的人,你看他平日里言谈举止,跟魏总简直一个天上地上,我要是魏总都不知道怎么带着他去宴会把他介绍给其他老总。
可能是为了衬托吧,谁还不做个慈善呢。
随着洗手间外的议论声远去,季青云那勉强拼起的尊严也再一次被摔得四分五裂。
魏林岽当时坐在他的老板椅上跟季青云平起平坐的模样,在他脑海里不断放大,变得高高在上。
季青云看着面前的季潇摇摇头,眼睛里浮上了许多恨意:潇潇,你不明白,他们魏家从来都不是看起来那么良善。你永远都不知道你会被他们拿来做什么。他们家从一开始对咱们就不纯粹,还差点害得你被人杀了你都忘了吗?
季潇眉头皱起,爸爸,我说过的,那是我要假装魏轻语才被报复的,您为什么不信呢?
季青云听着脸上立刻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孩子,你太傻了,魏轻语从小心机颇深,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爸爸这都是为你好啊!
男人最后那句话狠狠地砸在了季潇的心上。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那天对魏轻语说我是为你好,是有多残忍跟自以为是。
她以为自己是为她好,实际上却是一种自私的傲慢。
她以为自己很苦,有着自己说不出的苦衷。实际上,她那不发一言的冷漠,带给旁人的痛苦更甚。
季潇摇摇头,像是说给季青云,也像是说给自己,爸爸,您这不是为我好,您这是这不过是在满足你自己的内心罢了。
季潇说着,想起了原主日记里那段混乱的十岁。
明明是一个那样好的孩子,却因为大人自以为是的引导被迫走进了黑暗的泥沼。
自私,暴戾,乖张,骄纵。
季青云用他的为了我好,在那片恶土中给原主给养出了一朵朵探着獠牙的花,一口一口吞掉少女纯洁善良的灵魂。
季潇看着跟季青云握在一起的手,在冬日的暖阳下缓缓的将它抽了出来,我不是您的提线木偶,我是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人,不会您说为我好,我就会真的变好。
话音落下,季青云许久没有出声。
半晌,安静的书房里才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
季青云看着面前的季潇,声音感慨:所以潇潇,你现在的意见跟爸爸相左了?
季潇:是的。
少女的声音淡淡,却写着对某些事物观念的反抗。
季青云看着面前的杯子里那滴逐渐脱力中心的白色牛奶,目光沉沉。
潇潇,你别忘了,你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跟爸爸一样,是从魏家得来的。没有了爸爸的庇护,你以为你的魏轻语能把你从陈霖骥那些人手里救出来吗?你以为你那想要当一个安稳老师的愿望可以实现吗?
季青云直白又残忍的给季潇揭示出这个家带血的真相,一双深邃的眼瞳紧盯着面前的少女。
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季潇觉得不寒而栗。
他可以百般溺爱这个萧雨给他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毫无原则,放纵一切,甚至放弃他的家产。
但如果这个孩子学不乖,那他也会像当初压着她一定要参加萧雨生祭那样,硬生生的让她面对他想要她面对的事情。
季青云扶了一下他的眼镜,若有所思的讲道:潇潇,爸爸现在才发现,爸爸之前对你太好了。
孩子,你要知道当你没有任何筹码的时候,是没有人会听从你的。爸爸爱屋及乌的限度也是有限的,尤其是对一个老师。如果你不能拿出证明你在未来可以跟魏家制衡,那我会采取我的手段,从根源开始,让魏轻语从此对我们家不再构成任何威胁。
书房里的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季潇的舌尖死死的抵着她的上牙床,棉花糖融化的颗粒感在她的口腔蔓延。
季青云见季潇久久不回应他,话锋一转,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幅慈父的模样:当然,如果潇潇愿意听爸爸的,不再关注这些。你想要做老师,爸爸可以让你去国内最好的老师任教
只是季青云这颗甜蜜的诱惑糖果没有放完,就被季潇打断了。
不必了。您放心,我会放弃我过去所有安逸颓废的打算,开始学着接手公司事务的。
季潇眼眸笃定,语气坚定。
可她也只有这些了。
直到今天,季潇才发现两手空空的无力感。
可能有时候命运的洪流就要推着一个胸无大志的人肩负起她当初并不想负担起的责任,将她推进一个二岔路口。
可是人啊,总会为了一些自己看重的东西,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安逸。
行如逆流,那便逆流而上。
季青云听到季潇这个回答,唇角兀的勾起。
男人那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面前的杯子,跟对面这个青涩的少女比起来,就像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伪善者。
季青云的目的不止是把季潇推上继承公司的路。
他更想看到的是当季潇也站到高位,同魏轻语对峙,会不会重新认同他这个父亲的想法的样子,会不会也变成自己的样子。
她是他的女儿。
就应该是他这一生打造出的最优秀的艺术品。
只是季青云对未来的一种得意畅想没有持续太久。
季潇的话又在书房中响了起来。
但是您别忘了,你我都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爸爸。
阳光落在季青云温润的侧脸,那平静还带着笑意的眼瞳骤然战栗。
就在刚刚,他在少女抬起的眼瞳里看到了一匹决定脱离狼群的狼。
孤绝又凶狠。
偏执的守护着属于她的领地。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wuli怂怂今天A起来了。
季小怂:超A!
第92章
冬日的正午带着几分难得的暖阳, 晒得房顶的雪落了几片下来。
魏轻语刚从楼上下来,就看到一辆分外眼熟的车缓缓的停在了她的视线中。而后冯悦拎着她的公文包从车上下来,步伐利落的走到了门口。
下一秒, 魏轻语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小女佣小跑着从一旁的会客厅出来,笑容满面的打开了门:冯老师,您好。
您好。冯悦对小女佣笑笑, 而后她越过小女佣看到她身后的魏轻语,依旧笑道:魏小姐早上好。
魏轻语看到冯悦这般泰然自若, 虽然有些在状况外,还是礼貌又假做生疏的对她点了下头:您好。
冯老师。就在这个时候, 季潇从一旁的书房走了出来, 礼貌的打招呼道。
冯悦看着同那日在警察局见到的截然不同的季潇,浅浅一笑, 道:季潇, 我们好久不见了,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
我可以随时开始。季潇说着就看向了一旁魏轻语,你要不要来旁听?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午休睡醒的原因,魏轻语看着季潇怔了一下,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就在这时, 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传来一阵力量。
冯悦格外不生分的推着魏轻语的背,道:那就一块儿过来吧。
可能是真的很重视冯悦过来授课,吴姨在季潇的授意下把一楼这个曾经季潇用来习字的书房收拾的格外干净, 很久之前留在这里的那束晋南风送来的花早就不见了踪影。
阳光透过一旁的玻璃拉门, 送来一室的明媚。
魏轻语大概弄清楚了状况, 明白冯悦是季青云请来给季潇辅导的老师。
只是,魏轻语不明白,季潇这样一个在季青云面前依旧骄纵不屈服的人, 怎么会开始学这些东西。
一侧通往后院的拉门传来了一声轻轻地开启声,冯悦趁着一节课结束的间隙出去透了透气。
随着拉门的重新关闭,一束崭新的阳光随着黑色的门框被刷新,明亮的落在了季潇的侧脸。
因为在家,季潇穿得比较随性,甚至连头发都没有梳起来,松松散散的处在她的肩头。
魏轻语很少见季潇披散着头发,光透过她那乌黑的发丝柔和的描绘着少女的侧脸,将眉间的英气软化了许多。
魏轻语悄悄挪了几分视线偷觑着季潇,视线从她的饱满的额头为起点,划过她的眼睫,唇瓣,最后顺着她白皙的颈子落进了领口敞开的雪白,让魏轻语的喉咙也跟着下意识的滚了一下。
现在的季潇已经习惯了用左手写字,崭新的本子上写满了她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字体。
那一笔一划,都是魏轻语从未见过的态度端正。
许是注意到了身旁人久久没有离开的视线,季潇不解的抬起了头,怎么了?
魏轻语没想到季潇会这样突然的抬起头,反应不及,金橘撞在了青绿上。
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停下,房间一下变得更加安静了,魏轻语罕见的哑了声音。
墙上钟表的秒针发出一声轻轻的咔哒声。
魏轻语反应了一秒,才佯作无事的将视线不着痕迹的向上微抬,淡淡的答道:没什么,我在看冯老师。
季潇也没怀疑,她拉了拉魏轻语的袖子,道:那正好,这个案例我有点看不懂,你给我讲一讲吧。
魏轻语闻言从容的收回了自己对冯悦并不感兴趣的视线,低头看起了季潇指给自己的题,道:我想一下,这个案例我记得应该是有原型的有些时候我们要结合当时的环境来分析为什么团队的领导者会做出这样的决策
同在魏家给自己的私教不同,冯悦给季潇讲的课更为基础,时间也长。
下午的课结束,太阳已经挂在了天边,一条金线将天空跟地面分隔开。
两个人站在门口送别冯悦,又一同回家房子里。
季潇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魏轻语,想起中午她那平静的小脸上露出的可爱错愕,主动坦白道:我都知道了。
魏轻语知道季潇话中的意思,脸上的茫然变成了诧异。
季潇抿唇笑了一下,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提早就冰镇好的果酒,邀请道:要不要去后院边喝边聊?
魏轻语闻言点了点头,跟在季潇身后朝后院走去,有些紧张,又有些豁然。
其实这件事她已经拖了很久,早在季潇生日的时候她就应该坦白的。
只是这一耽搁就来到了今天,成了被季潇主动提起。
今晚的夜色很不错,月亮算不上皎洁,好在星星铺满了天幕。
季潇坐在门口铺着软垫的木台上,将打开的铝罐递给了魏轻语:我都知道了,关于冯悦老师跟你的关系,陈霖骥跟你的关系,柳月柳虎跟你的关系,还有你要从我爸爸手里拿回属于你的遗产的事情。
魏轻语的指尖刚刚触碰到罐子,冰凉的温度都攫夺了她的手温。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季潇,道:你什么时候
前几天你出门后,我爸爸就来找我了,他把一切都跟我说了。季潇说着就给自己也开了一罐。
她看起来很是洒脱,可是魏轻语却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说跟同别人那里听来完全是两种概念。
魏轻语垂下了视线,看着自己捧在手里的果酒,道:抱歉,以这种方式让你知道。
季潇却摇摇头,没有半分苛责。
她对着魏轻语笑了一下,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得意: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成为敌人,可是他们怎么能想得到我们会坐在一起喝酒呢?
听到季潇这么说,魏轻语也不由得笑了一下。
无论是季青云还是陈霖骥,都在极力的分开她们,想要她们对立,成为敌人。
可是连命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们又怎么能做得到呢?
浅度数的酒精顺着少女的唇瓣滑入她的喉咙,带来星星点点的灼烧感。
魏轻语看着这个下午刚刚推开商场沉重大门的少女,问道:那你还准备当老师吗
季潇握了握手里的罐子,短促又沉重的摇了下头。
果然她尽管给自己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在被人问起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舍。
可是不舍又有什么用呢?
两手空空的人,连守护自己喜欢的人都做不到。
季潇喝了口酒,半开玩笑的讲道:我爸爸他威胁我,说我不回来继承家里的公司,就把我扫地出门,我那么一墙的手办,我怎么舍得。
就勉为其难喽。
魏轻语听着季潇轻松的口气,看着她脸上露出的轻松的笑,一下就知道季潇说的并不是真的。
能让季潇放弃当初信誓旦旦的理想,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而她最不希望的那个原因,就是自己。
魏轻语:但是你学这个开心吗?当老师才是你的理想不是吗?
季潇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问题又抛还给了魏轻语:那你的理想呢,魏轻语?其实你也并不想做这些的吧。
若不是父母轰然离世,若不是属于自己的珍贵遗产被父亲的友人强占。
谁会选择年纪轻轻就背负起这一切。
魏轻语也沉默了。
夜风轻轻的吹拂过少女的侧脸,给她带来一片写诗的意境。
其实魏轻语小时候的梦想是想做一个作家的,徐曼琳也有意把她往这个方向培养。
只是命运弄人,她不得不选择把它压抑在心中,只有偶尔回到自己家,翻出自己过去的东西才能抽出几秒的时间怀念一下罢了。
季潇抿了一口酒,抬头看着漆黑的夜幕,道:其实这不应该说事与愿违,而是我们拿理想跟命运做了一笔交易。
为了某些比理想更个重要的事情。
说着季潇就收回她昂起的头,看向了魏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