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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言如虎,孝字当头。
    只是,如今他笑眯眯地迎上去了,却叫人打了脸。
    曲家的人怕不是烧糊涂了脑子,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身份了?
    崔永昌眼底笑意不减,愈发的觉得有趣。
    定是他这些年少去京城,竟叫他们忘了自己的名声。
    这厢,某人哄好了媳妇,歇灭一室灯火。
    知府衙门却是喧哗如白昼,似是到了什么节庆日子。
    “且布置的热闹一些,老夫人打京城过来,就是年节,你们知府大人孝顺,岂能因底下的疏懒怠懈给坏了名声?”
    人来人往的庑郎底下,掐腰站着一人。
    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靛青色的云锦绸衣,未着外衫,脚上踩着一双锃亮崭新的官靴,一手掐腰,另一只手里摇着一把蒲扇,风把绸衣吹得呼呼作响,晃着烛光,只叫人眼花。
    曲映悬低着头从上房出来,变颜变色地瞧了一眼廊下那人,抿直了嘴角。
    红师爷从后头紧跟上,也朝那人望了一记,忙拉着曲映悬避入了小道。
    “老爷信上只说夫人要来看小姐,也没说要领赵家的人来啊。”红师爷纳闷儿地嘀咕,“那赵恒印在咱们府上这般还好,若是赶明儿到了那府,再这么耀武扬威的来上一回。依姑爷的脾气,岂能饶了他们?”
    宣平侯府?
    曲映悬眼珠子转了两转,隐约猜出了赵氏领人过来的目的。
    他给红师爷递了个眼神儿,压低了声音吩咐几句。
    又切切交代:“他们若是起疑,就说你跟那府关系亲近,到时候能帮忙一二呢。”
    红师爷点头,应下差事。
    而正房的热闹一直到夤夜更深才停。
    几十个被薅过来干苦力的差官衙役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出了府门儿,才大着胆子骂娘,直说知府大人跟姑奶奶和和善善的一对姐弟,怎么会摊上个这样的娘?
    有知情的站出来给众人解释:“里头那位老虔……老太太可不是咱们大人的亲娘!”
    “不是亲娘?还能有捡了旁人的娘来孝顺的不成?”
    那人摇头:“我也是在曲家人嘴里听到的两句,说这位是姑奶奶的亲娘,咱们大人是姨娘所出,她是主母,自然要尊敬。”
    里头年纪最大的白捕头磕磕烟袋子,摇头轰散众人:“都家去吧,累不了两天的功夫,保不齐人家就回去了。”
    他们想的倒好,然赵氏这边,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翌日,清晨。
    赵氏信佛,又是个虔诚的性子。
    天还蒙蒙亮,曲映悬就领着红师爷过来给她请安。
    在京城那会儿,有曲崇在跟前站着,赵氏虽不喜这个庶子,但也好歹给三分颜面。
    今日曲映悬站了两刻,才有人出来,领着他进屋。
    室内一应摆设,大略照京城家里的样子重新翻了一回,猛一打眼,曲映悬还以为是回京了呢。
    佛香袅袅,赵氏方才应是在里间念早经。
    “给母亲请安。”
    曲映悬身着官服,不好心跪拜之礼,只作长揖,脑袋垂得低低的。
    赵恒印立在赵氏左右,底下丫鬟进来奉茶,赵恒印递上茶水,小声道:“姑妈,表弟来了。”
    赵氏这才稍稍撩眼皮看人,见跟前是他,笑着叫人搀起。
    倒不急着开口,只端起手边茶水,轻轻抿了一下,叹了口气,才道:“打小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孝顺,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
    嫡母教诲,曲映悬连连点头,身子躬的更低一些。
    赵氏见他恭敬,脸上也未曾稍降辞色,继续道:“如今你做了大官,眼里还有我这个嫡母,我心里自是高兴。”
    赵氏放下茶盏,由赵恒印搀着起身,亲自扶起曲映悬,慈眉善目道:“你虽不是打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但也是记在我名下的儿子,我待你,只比亲的不过。”
    她这话,倒是不假。
    比起曲妙妙那个赔钱货的亲闺女,赵氏待曲映悬这个便宜儿子,还算和善几分。
    曲映悬考入高阳书院那年,赵氏还曾设了酒席,为他祝贺。
    紧接着,赵氏话音一转,拉了赵恒印的手,搭在曲映悬手上:“眼下,你跟妙妙都有了好的安置,我这当娘的自是宽心不少,只盼着你表哥也有个安排,那才是好的。”
    红师爷在外头听得恨不能跺脚。
    没有老爷在跟前盯着,夫人这话真是越说越不着边儿了!
    少爷才来青州上任不久,得姑爷一家帮衬,正是做些政绩的好时候。
    这会儿往跟前杵这么个差事,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更何况,那表公子是什么个性子,别说是他们了,就是搁京城去问,凡是亲近一些的,也都知道那是个混不吝的主。
    曲映悬不傻,自不肯接下这项差事。
    他借口衙门口有事,推脱一二,逃也似的从上房出来。
    赵氏在屋里骂他不孝,又说是个没良心的忘八羔子,富贵了,竟连兄弟也不管不顾,只顾着自己一个人享福。
    赵恒印浑似不在意,摆手宽慰:“姑妈,要我说,您也是糊涂。”
    又指着外头大门,振振有词道:“这知府衙门虽说是好,但哪里有宣平侯府气派呢?”
    “搁我的意思,昨夜里,崔家的人低三下四的来请,咱们就该跟着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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