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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景元帝的眼角慢慢有眼泪流下来。
谁也不敢作声,御书房一片死寂,只听到景元帝激动得起伏不定的喘息声。
好半晌,景元帝从齿缝里迸出一句话,“你……你想毁了玉不成?”
周方砰砰以头叩地,额头很快青紫一片,“老奴不敢!老奴冤枉!皇上细想,要是我想砸玉早就砸了,还用等到陆铎来搜我的身?”
“毁玉,是死罪!他日事发,你就是千刀万剐的下场。”司友亮不咸不淡在旁说。
周方不答,只拼命磕头求饶。
“为何不报?”景元帝死死盯着周方。
“老奴以为是哪位爷丢的,寻思这种事不好声张,传到皇上这里又是一顿闲气,就想偷偷找寻着问问……”周方抬眼觑着景元帝的脸色,脸上已是老泪纵横,“身为皇上的耳目,老奴不该自作主张隐瞒皇上,看在老奴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求皇上恕罪啊!”
说罢又是捣蒜般地磕头。
“如此说来朕倒要谢谢你!”景元帝连连冷笑,“要不要封你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做做?”
周方抖如筛糠,“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老奴只想替皇上分忧,死了也没别的心思。”
“好个替朕分忧。”景元帝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
国库窟窿补不上,儿子差点冤死狱中,这些阉人却勾结权臣,欺上瞒下,妄图把自己架空成一个傀儡皇帝!
思及至此,景元帝更是恼怒,一腔怒火全撒在周方头上,抄起砚台就砸了过去,“狗杀才,死到临头还狡辩,真当朕是三岁小儿,任凭你们摆布么?”
完了!周方双眼一翻,昏死过去。
司友亮仗着有几分脸面,捧着面巾子上前,轻声劝道:“皇上,太医叮嘱过,凡事要缓着些,龙体要紧。”
景元帝深吸口气,没有接他手里的面巾子,冷着脸吩咐:“该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不要闹大。”
陆铎提着周方领命而去,司友亮想了想,道:“有了玉佩,卫掌柜的身份就确定了一大半,剩下的,老奴定会查个清楚。”
景元帝道:“他那个疯……养母,你亲自去查看,时间太久了,当年的老人也不剩几个,恐怕也只有你还记得她身边的人。”
“是。”司友亮应了,“刘大人还在值班房等着,老奴该怎样回话才好?”
景元帝把玉佩放在书案上,疲惫地揉揉眉心,“拿回去,叫他赶紧放人。”
这是不准备认回卫尧臣?司友亮眼神闪闪,试探道:“往后卫掌柜还会在京城做生意,难免遇到官场上的人,商人地位低,见了官儿就要行礼……”
景元帝似是没想到这点,愣了好一会儿,喃喃道:“眼下不是时候,皇后不死心,十三皇子也有打算,何必叫他难做?”
司友亮顿时明白了,前阵子因五城兵马司和贼匪勾连,国丈被罢官降爵,皇后也吃了挂落,连带着收养五皇子的事也黄了,现在突然冒出个流落民间的皇子,谁知道皇后又会生出什么主意?
还有十三皇子的舅舅,襄阳侯眼下还在前阵拼命杀敌,人家把世子、两房男丁都带去宣府了,阖家拼命,为的还不是给外甥挣几分赢面?
卫尧臣朝中没有任何势力,现在公布他的身份,不是为人利用,就是给人当靶子!
的确不是认回的好时机。
司友亮暗叹一声,“老奴知道了,让陆铎暂且暗中护着,决计不叫人难为他。”
景元帝点点头,闭上眼睛缓缓向后靠去,“找个时间,朕要瞧瞧他去……”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整夜,第二日一早仍没有停的迹象,不过风小了。
姜蝉夜里没有睡好,早早便起身了,刚刚用过饭,便听门上婆子报:“来了位叫香儿的姑娘,说有要紧事找您。”
姜蝉腾地站起来,兴奋得满脸通红,“好啊,她终于来了!”
金绣惊讶道:“狐媚子上门,您为什么这样高兴?”
姜蝉笑笑:“等见了她你就明白了。”
第69章 东家!
小花厅里,香儿穿着藕荷色长褙子,天青色长裙,裙摆绣着梅兰竹菊,安安静静地坐着,淑雅像窗前的水仙花一样。
听见动静,她回头望过来,对着姜蝉笑了笑。
淡雅却自带风情,妩媚中透着精明,比之上次见面,又有所不同。
姜蝉已是难得的美人,可即便是她也不由得暗叹,能抵抗得住这个香儿诱惑的男子,这世上恐怕没几个!
赞叹归赞叹,该有的警惕心一点都不敢少,姜蝉不与她客套,直接问:“你找我做什么?”
香儿微微挑眉,“不是姜娘子请我来的?”说着,眼神落在金绣身上。
“当时请你你不来,我以为你看不上姜家,也就歇了请你的心思。”姜蝉轻叹道,“只当你回你干爹那里去了,不成想你又来了!”
香儿眼睛闪闪,忽掩口一笑,“卫掌柜身陷囹圄,我还想姜娘子必定急得寝食难安,憔悴不已,结果看你精神头还挺好……原来是我多虑了。”
金绣一听这话,当即柳眉倒立,怒斥道:“好个不要脸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小姐没四处走动拼命救人?卫尧臣都不在,你搁这儿挑拨离间给谁瞧呢?”
“和她说这些做什么?一个不相干的人,犯不着!”姜蝉摆摆手,已有了逐客的意思,“香儿姑娘,我很忙,若无要紧事,还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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