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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上说着硬气话,刚才柳氏要走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掉,现在和宿奶奶两个人抱在一起,倒是忍不住握着小拳头红了眼眶。
等白氏听说这些事从村口的绣坊赶回来时,见着红着眼的祖孙俩才知晓木已成舟了。
白氏摩挲着两只手,一脸愁绪地立在院中,跺脚道:“哎,到底是一家人,怎生竟走到这步田地了呢?”
宿奶奶冷哼一声:“罢了,人家要走咱也留不住,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她想起什么,冲着白氏道:“袖袖平日里忙,回家后先别和她说这事,等她忙完了你再和她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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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耽搁,宿知袖便一直不清楚这事,现在抱着白氏坐在屋里,见她忙完正事松快下来了,白氏才挑拣着把柳氏已经和离回家的事同宿知袖说了。白氏想要全了柳氏长辈的脸面,没好意思把具体经过讲全,但宿知袖是什么人?听了一耳朵便猜出全貌了。
宿知袖恍然大悟,哼笑道:“难怪柳家做事越发没有底线了,原来如此。那看来计划还得再改改……”最后一句话宿知袖几乎是嘀咕出来的,白氏哪里知道她的打算,听了这半句话一脸云里雾里的样子。
宿知袖回过神来,笑着安抚了一句,又出门寻宋惊羽商量正事去了。
第二日,宿知袖又将少清派去打听馨芸绣坊在百姓间的名声,信誉没问题一切其他的都好谈。
没了马车坐,宿知袖正打算徒步去酒厂,一推开门却发现某人的马车正候在门口,宿知袖笑了笑,毫不客气地上去了,却见某人饶有兴致地在车上煮茶。
宿知袖托着腮看他,却见他敛眉低目,正色凝神,一袭白袍衬得他眉目越发精致,一举一动堪可如画,他手里不时拿起各种茶器,动作不疾不徐如行云流水一般,炉内腾起淡淡的雾气。
宋惊羽全副身心都在煮茶一事上,直到将茶杯递至宿知袖面前,他竟一句话也没多言,同平日里话痨的样子完全不同。
宿知袖接过茶杯,轻抿下一口茶,虽然她不对这些不精通,却也能品出这茶煮的确实不错,饮下一口便有一种唇齿留香的感觉,完全没有之前在温泉山庄用茶的涩味,宿知袖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唔,茶煮的好,选衣服的品味也不错。
很衬他。
……
一个个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中闪现,宿知袖还没来得及仔细甄别,就叫对面的喊声打断了。
却听对面的白衣公子狐狸眼弯起,眸中的一点点狡诈让他不再似天上清冷的谪仙,反倒似红尘浊世中的翩翩贵公子,带着凡尘的俗世烟火气,他曲指在桌上敲了几下,声音里满是笑意:“你昨日说要给他们设个套的事已经准备好了?”
宿知袖粉颊微微鼓起,吹了吹浮在表面的叶片,“那是自然,没有我手里握着的配方核心,他们不可能酿出酒来,最后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道他们到时候脸色会是什么样的呢?真是期待呀。”
宋惊羽耸了耸肩,“反正很精彩就是了。”酒厂愿意给柳辉提供一份稳定优渥的工作,他却吃里扒外伙同柳氏等人窃取酒厂的配方,这样贪得无厌的人是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不过,他瞧着对面正认真品茶的姑娘,心头发软,算了,随她玩吧,再不济也有自己来替她兜底。
见宿知袖将要抬头,宋惊羽才眨了眨眼,将目光移开。
眸子触及身侧的一封信函,他眼睛里的笑意瞬间冷了。
第72章
察觉到宋惊羽的情绪有些不对,宿知袖将杯子放下,迟疑道:“……怎么了?”
宋惊羽摇了摇头,拿过她的杯子提袖又斟了一杯递到她面前:“无事,”虽然有些不愿提及,但他一贯是坦荡的性子,更何况这事她迟早会知道,于是简单解释道:“京中来信,催我早日回去。”
宿知袖捏着杯壁的手微微一僵,很快面色如常:“确实是有段日子了,时间过的好快呀……”她难得感慨一句,目光闪了闪,打趣一般地问他:“那你何时要走可一定得跟我提前说一声,我好设宴送行!”她含着笑,双眼俏皮地冲他眨了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多年来,宋惊羽皆是这般在家里和京城两地来回奔波,既能够承担起宋家长子的“责任”,还能每年回来与家人团聚……他本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往年也确实如此,他似乎已经对这样的生活和安排习以为常。
但昨日接到信件的那一刹那,他心底却难得地涌起一阵不平静。他似乎开始抗拒这条按部就班的路,这样被别人一手操控的人生。
将来承袭大伯父的伯位,在朝中领一二闲职,平静无波地度过一生。
他从沉思中惊醒,自嘲一笑,或许是最近受了某个自信大胆、什么都敢去尝试的小丫头的影响,所以自己也开始不安分地对未来产生不切实际的憧憬了么?
不。他从轻而易举地在心底否定了这个答案。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或许是导火索,但他这样平素肆意张扬的性格,怎么可能愿意在那座令他生厌的侍郎府度过余生?一想到这种可能,那些平日里被他刻意忽略的抵触和厌恶翻涌着出现在他心头。
他不愿意。一点也不。京城人人艳羡的伯位他根本不在乎,更何况是在侍郎府“承欢膝下”交易来的东西,他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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