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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她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目光,方守心里一颤,终是忍不住低下了头,应道:“诸位大人,我妹妹从几个月前开始便已经一病不起了。草民没时间再等了。”
方守这话出乎叶殊他们的预料,夏冬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刚刚不还说你妹妹不见你吗?你怎么又知道你妹妹一病不起了?”
方守将这一点说出,便也没想要再瞒下去了。
他当即直言道:“大人,草民并未说谎。我妹妹一开始确实不愿意见我。可后来我也算是表现良好,又贿赂了卫鸿昌府里的人。虽然还是见不到我妹妹,却也多多少少能打听到我妹妹的消息。”
“草民不敢欺瞒大人。如果我妹妹还等得起,那草民定然不会向几位大人求助。可从我买通那人传来的消息来看,我妹妹只怕撑不过这个月了。草民没本事,没办法早早救她脱离苦海,却也希望她在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能够脱离苦海。还望大人们成全。”
方守说着又跪了下去,一气呵成地准备磕头。
却没想到,他这一脑袋刚要碰到地面,彼方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怎知那是苦海?”
方守的动作瞬间顿住了,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了彼方,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彼方竟也没有无视他的困惑,而是给他掰开来问道:“你也说了,你们家只是薄有积蓄罢了。知府家的公子,还是能养出一个纨绔子弟的知府。他们的家底定然比你们强百倍。”
“在他们家中,哪怕只是一个小妾,生活也定然比普通百姓好些。你又怎么知道,当初不愿意见你的那番说辞,当真不是你妹妹的意思?”
彼方这话说得直白又冷酷,就差揪着方守的衣领,直说他妹妹贪图富贵了。
方守先是脸色煞白,后又一下子涨红,怒声道:“您说的这种可能压根不存在!秀秀她向往的从来不是什么富裕的生活,而是自由!”
方守嚷完了这句话,才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凶悍了些。
他顿时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道:“我们给她选的夫家,那是经过千挑万选才选出来。为的就是能让她在婚后也能自由出入。她一直都很满意这桩婚事,又怎么可能改变了想法,甘愿当一个被人关在后院里的小妾呢?!”
方守话音落下,直勾勾地回视着彼方,看上去紧张又带着几分倔强感。
叶殊、沈修和夏冬没有吭声,只是回头看向了彼方。
三人神情淡淡,看上去就像是完全不在乎一般。叫瞥见他们神色的方守心里愈发不安。
彼方将方守的表情看在眼里。他闭上眼抿了抿唇,只思量了一瞬便睁开眼来,平静地道:“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彼方这回答不清不楚的,听得方守一愣,生出了不甘的感觉来。
他下意识地便想辩驳争取,却在张口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话给咽了回去,转而应道:“是,草民告退。”
方守言罢,又就着跪姿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了房间,转身去了隔壁的另一间房间。
他一推开门,屋内的方继便看了过来。
瞧见来的是方守后,方继眼睛一亮,立马跑过来抱住了方守的大腿,昂着头看着他问道:“大哥大哥,怎么样了?姐姐是不是有救了啊?”
方守低头看着方继,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来,抬手摸着方继的后脑勺,道:“会的。你姐姐肯定会没事的。”
方守强撑着笑容将话说完,便听到了隔壁关上房门的声音。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门外,心里期待又紧张。
与之比起来,关上房门准备议事的叶殊、沈修、夏冬和彼方的氛围则显得轻松多了。
沈修这边刚将门关好,夏冬便已经干脆地低声问道:“大统领,这事我们管不管?”
沈修刚刚还以为彼方不给准确回答,只是单纯不想给方守虚假的希望。所以打算等商量完计划了,再告诉方守结果的。
可现在听到夏冬这问题,他顿时惊讶地回头,忍不住抢先一步低声表态道:“当然要管啊!我们是朝廷命官,吃的是皇粮!现在我们大杳的百姓有冤无处诉,又恰好被我们给撞上了,我们又怎么可以不管呢?!”
沈修这话里除了困惑感之外,还有莫名的坚定感。
夏冬被他这话说得忍不住皱眉,想了想还是轻声提醒道:“不是。这不仅仅是管不管的问题。沈修,现在我们只听了方守的片面之词。若是真要管这事,我们便需要特意去一趟熏城暗中查探。”
“若是平时的时候也就罢了,顶多只是费点儿时间。可是你莫要忘了我们这次是出来做什么的!陛下给的正事,哪个都不容易。在套出有用的消息前,我们有必要跟各处官员各方势力打好关系。至少不能闹矛盾!否则的话,到时候他们使绊子,那陛下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夏冬知道沈修不是他们御锦卫,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
因此,他这番话也算是掰开了揉碎了地说。就指望着他能够听懂了,将目光放长远了些,别总是盯着眼前的事。
更何况,方守的问题是重要,但也压根比不上赵恒衍的事情重要!
夏冬甚至都不觉得彼方会接下这桩事情。
沈修先前确实没想过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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