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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对她说的话

      这两个月下来,温妤进入了角色。
    温妤这边捣鼓着她的皮包公司,像模像样地穿身职业装,又像模像样地开会,陈总是个大忙人,自然不可能随时随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温妤摸起鱼来合情合理,落在旁人眼里,只见她来得早,回得晚,模范精神,可若将她的电脑屏幕转过来,就能知道她有多么“不务正业”。
    管公司?她可没有那样的本事,有钱就行。陈凤宸给她的秘书为什么不用?有了他,温妤也不用操这份心思,也正合他的意,两全其美的好事。
    秘书觉得她就是个闲不住来倒腾的年轻人,叁分热度,便全权安排了人手:“珊珊小姐如果想要学习的话可以在一旁观看,陈总那边没有什么要求,只要珊珊小姐每天能够到办公室就好。”
    也就是让她来打个卡,坐个八小时等下班。
    也许还怕她挑剔,秘书又补充:“办公室里准备了下午茶和点心,有什么需要您过目的文件我会拿过来。”他的要求已经低到了让温妤留个人就行。
    人坐在办公室里,温妤其实也没有闲着。她的心思放到了十几公里外,这几天她在逐步尝试和连宿谈论关于连家的事情,却不能太直接,她绕着弯子。
    “等我这件事情做成了,我就带你回去见爸爸,他们谁都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我给叔公、给大伯他们介绍你。”
    在温妤编织的故事里,李珊珊有个宠溺她的大伯,有讨人厌的表弟,一堆形形色色的人,这个故事显得更真实可信。她总是在连宿面前一点点输入着这样的背景,
    “我大伯一定会很喜欢你。”温妤在电话里的语调格外亲昵,可她现实里的脸色格外冷漠,“我还有很多弟弟妹妹,虽然不是亲的,但小时候一起玩,关系很好。”
    连宿想到自己的那个所谓的本家,每一年自己得低着脑袋夹紧尾巴到那个等级森严的老宅里,兄弟姊妹之间自然不存在什么好关系,他们个顶个的厉害,可看不起自己这个“混子”。最重要的一点是,连宿的父母本身也只是边缘人物。
    他从温妤的话里感到一点暖意,“难怪你和什么人都能玩在一起,珊珊小时候一定很受欢迎吧?”
    受欢迎?和温妤毫无关联的词。
    没人喜欢和她这样阴森森的丑八怪一起玩耍,他们围在温锦笙的身边,像一群围着肉骨头的狗,发了疯地讨好他。这个时候,温锦笙会假惺惺地伸出他的手,做出邀请,被她狠狠甩开。
    紧接着就是第二轮排挤。在那群东西心里,没有人会不喜欢温锦笙,而不喜欢他的温妤就成了这个“异类”。
    “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和小孩子们玩得比较好。”温妤的手握在钢笔上,指节泛白。她连语调也不曾改变,“我也想知道你的家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我……要是他们不喜欢我……”
    适当的示弱。
    永远不要主动露出自己的意图,提及心中的话题,要让对方信誓旦旦地先出口,才能顺势而为。
    果然他一顿,语气变得紧张:“不,不,他们肯定会很喜欢你的。我爸我妈他们都是很开明的人,其他的人……”
    “怎么了?连宿家里应该也有很多亲戚吧。”
    “已经不太来往,珊珊也不用担心他们。”连宿可不想告诉她自己那个略显糟糕的处境,“不过每年还是要回G省一趟,要去祖先祠堂……你知道的,那边的人,比较传统一点。珊珊也不要担心,我们家这边思想不一样,绝对不会出现重男轻女。”
    他又连连保证,迫切想要在她面前和那个古老的宗族划清界限。
    温妤对这些都没有兴趣,“其实你那些朋友跟我说过,你家里情况不太一样,本家那边还有个哥哥,好像很多人都比较关注他……你心里其实很难受吧?”
    铺垫够了,温妤又开始攻心。
    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告诉她连高辛的事情,连宿起了疑心要查也是查不到的,毕竟自己没指名道姓,只是说了“那些”。
    连宿那头没出声。
    温妤知道该趁热打铁,放缓语调:“没有关系呀,以后的日子是我们一起过,就不要讲那些不高兴的事情,讲那些不高兴的人,我会让之后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
    虽然说了不让讲,但她知道连宿是一定会讲的。
    情绪酝酿够了,就该倾诉,倾诉欲望是一种人类本能。她就当这个安静温柔的听众,时不时来一两声宽慰。
    连宿吐出一口气,好像下定什么决心,她几乎能够想象到对面他那副窝囊样子,“没事,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珊珊,你可能没听过他的名字,连高辛……他很少抛头露面,从辈分上说,他是我的表兄,但那些老头弄得跟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似的,我连一声哥都不敢叫,我又不是他的佣人!”
    可两个人都很清楚,这的确是家里有“皇位”要继承。连宿就是有怨气,不服气,逐渐愤慨起来:“珊珊,你知道吗?我去那边还得给他鞠躬,给他鞍前马后?”
    温妤的眼睛一眨不眨,她终于一点点揭开了那个人的迷雾,露出他的本貌来。
    “以后我们少接触那边就是。”温妤说。
    “恐怕是不行的,这几年还断不了,我爸说我要是敢露出一点不敬来,就要打断我的腿。”连宿没忍住,吐露出某种程度的机密,“连高辛来这边谈合作,来镀层金,我又给他牵线搭桥,又得给他当牛做马,我就低他一头吗?!”
    这些话他憋了许久,不能对家人说,也不能跟朋友们说,这些话跟熟人说出来,后果格外严重。但现在,他在温妤面前卸下了自己的包袱。
    温妤适当地提醒他:“这些东西……是我能听的吗?总觉得我还是个外人,不该知道太多……”
    “没事,你才不是外人,话是我自己讲的,不会连累你。”连宿反而被她这话刺激得更憋屈,“珊珊,现在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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