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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最后一夜

      高仕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亡灵?在这个世界上,投胎的机会不是多的是?”
    王再兴跟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聂齿道:“他们是不甘心去投胎。”
    姜必信问道:“死了为什么不愿去投胎?”
    聂齿指着天空中飞舞的灵魂,道:“你们看啊!灵魂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多,这大阵的动力也在增强,搞不好会将挂尸杆上的尸体撑破!”
    高仕道:“国王在问你话呢?”
    聂齿道:“哦!这本来我也不怎么了解,直到刚刚,我听见有两个鬼魂在聊天。”
    王再兴不禁问道:“你听得懂鬼叫?”
    聂齿道:“有时候能听得懂一两句。”
    王再兴道:“传说只有修阴魂者,才能听得懂鬼叫。”
    聂齿道:“可我显然没那个机会啊!”
    王再兴点了点头,道:“你确实没有啊!连我和国王也不会有那样的好机会。”
    聂齿愕然问道:“哦!那不是被禁止的吗?”
    王再兴稍微点了点头,道:“没有实力的人,有时连放个屁都是被禁止的,有实力的人,杀人放火都是在惩奸除恶。”
    他很很的在地上跺了一脚,紧接着道:“千年之前,我们的赤龙祖先斩妖魔、平乱世,解救苍生,推举人妖平等,和平共处的政策。这本是件令世界和平的大好事,只可惜,哏……”
    他已不再说了,姜必信也不再让他说下去,捋着胡须道:“不要说了再兴,你名字不就是再兴吗?相信要不了多久,班抵亚国就会重新强盛起来。”
    高仕却喃喃道:“黑龙卷宗,得黑龙者得天下。当年黑龙单枪匹马,对战整个世界,凭的就是黑龙卷宗上的修阴之力。”
    聂齿“哦”的一声,问道:“修阴魂的都这么厉害吗?”
    高仕摇了摇头,沉默着。
    王再兴道:“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修阴魂的方法,知道的,大概也早被那些天师道祖给杀了,亦或是被妖王斩首。”
    姜必信道:“因为他太强,所以就成了全世界的敌人,我们也不例外。”
    这言外之意,却是再说:“这混世三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等到现在才来,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呢?”
    空气中霎时间宁静了下来,高仕带着几个护卫,守在高台之上。
    王再兴和姜必信也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聂齿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方才的对话,他并不是好奇,而是恐惧。这世界上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在阻止着世人变强,倘若高如意现在也已成仙,只怕三魔的实力也要更上一层楼。
    聂齿步履蹒跚的回到畜生道原本所在的位置,高如意还在等他,聂齿也知道她在等。
    这世界上有什么事,是比这一个温暖的怀抱更美好的?
    夜很快就来了,这恐怕是最后一个宁静的夜晚。
    大阵自开启的那一刻,它自己就仿佛是拥有了生命。
    阵——当然不是人,人也不可能成为阵。
    人有三魂,动物却只有一魂,聂齿呢?他有两魂,阵呢?阵有几万个灵魂,几万的魂,却都是死在三魔的手上。
    用它们造的孽,来惩罚它们,岂不是最公平的?
    夜更深了,聂齿怎么会舍得这最后的美好?
    夜更深了,高如意弄了个障眼法,想是已将别的人都隔在了外面。
    世界仿佛只有她和聂齿。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鬼火下的如意越发的漂亮,晶莹剔透的汗珠,像珍珠一样璀璨夺目。
    聂齿无疑享受着这份美丽,这份摄人心魄的美丽、令人陶醉的美丽。
    美好的事物往往都如昙花一现,这份美丽也不例外。
    汗珠滚滚而落,殊不知这些不值钱的汗珠子,在有些人的眼里却比珍珠还要值钱。
    高如意喘息着,聂齿吞纳着她的香气,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
    高如意道:“我们不该这样的,因为明天就要决战了。”
    聂齿道:“明天就要决战了,我们今天为什么不能这样子?”
    高如意道:“我怕。”
    聂齿道:“怕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高如意道:“我怕你今晚太尽兴了,明天就没有精力对付敌人。”
    聂齿道:“不会的,就算会,我也不会错过……”
    对于聂齿来说,这一夜过的简直太快,可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无比的漫长。
    王再兴和高仕他们就觉得很慢,而且十分的煎熬。
    没有人不怕死,有地位的人更怕死。
    有时他们希望时间过的快点,可又害怕时间过的太快,处在矛盾之中的夜晚要怎么过?
    今夜过去,就是谁都说不准的明天。
    谁又知道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升起?谁又知道太阳升起时,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这一夜,仿佛比一年还漫长了几倍。但最觉得难受的,却不是王再兴他们。
    最难受的,还是守在畜生道里的人们。因为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就是聂齿和如意消遣的地方。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聂齿才明白为什么他们最煎熬、为什么他们最难受。
    鬼盏灯下,万物都好似失去了颜色。任何障眼法一类的法术,在这种灯下都是透明的,高如意所用的障眼法也不例外。
    原来那一夜,她与聂齿竟是当着众人的面快活的……
    无论是男人、女人还是太监,在面对这种事的时候,都难免会有些难受。
    而这种难受与痛苦,聂齿也是亲身经历过的。
    那些人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似乎都没有睡,是不困,还是睡不着?
    现在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的,好似霜打过的茄子。
    可能那些人昨夜都在想着,等战争胜利以后,一定要娶个漂亮的老婆,然后好好的快活一下。但谁也说不准,到底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聂齿对高如意道:“你的障眼法呢?怎么是透明的?”
    高如意板着脸,羞涩的说道:“你还怪我!我说过了,我们不该那样的,是你不听。”
    聂齿连忙陪笑道:“没事没事,都怪我,我还以为你设置的障眼法就是能看到外面呢!早知道,咱们走远点好了!嘿嘿!”
    高如意道:“你还不羞?”
    聂齿挠着脑袋傻笑,他确实已不觉得怎么羞。他只是觉得让那些人看了一夜,有些不好意思。
    聂齿道:“快准备准备吧!说不定混世三魔就要来了。”
    这一句话好似冷水,一下子令所有人都精神起来。
    今天的天空格外的高,仿佛是乌云都在为三魔让路。
    这确实是个不怎么好的日子,因为聂齿能听到云层里传来的阵阵雷鸣,那声音虽是很低,可却很清脆。
    城南,一团黑气正在疾驰着,飞速的向斧城的方向靠拢。
    城北也有一个怪物在飞驰着,它看起来更凶,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它已飞了一夜,一夜没有合眼,一夜不知疲劳。
    就在聂齿快活的时候,它在飞着,聂齿睡觉的时候,它也在飞着,聂齿睡醒的时候,它还在飞着。
    它不知道累吗?
    它为什么要来?
    它又是个什么?
    它就是它,一个长得比房子还大的蝈蝈。
    它为了救它的主人而来,它的主人用招灵附体救活了它,却没有强迫它做任何事,所以它很感激。它游历了很久很久,也很快活,现在它要报恩。
    它不知道累,因为它无论做什么事,消耗的都是灵魂,只有等灵魂消散完毕,它才会死。
    它望见了斧城,看见了那鲜艳的鬼火,鬼火通明,把白昼照的好似阴昼。
    阴昼无非就是阴间的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