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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琛身穿绯绛公服,仪表堂堂,只是唇角破了一些,像是被谁一拳揍上了脸;戚蓦尘一身青绿连裳,冷艳出尘,但那鬓角断在耳边,合该是被谁一刀割断的。
步练师什么场面没见过?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过:“……”
在国婚大宴上,新人带伤拜堂,自大朔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
淑妃娘娘极力地撑着笑脸,一副随时随地都要心肌梗塞的样子;反倒是皇帝周泰龙颜大悦,爽朗地大笑出声:
“你们皆是封疆猛将,统领一方大军,这般生龙活虎,还真是天生一对!”
既然皇帝笑了,下边人也得跟着笑。一时间大殿内喜气洋洋,欢声笑语,众人纷纷称赞,秦王府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周琛皮笑肉不笑地,向着各方拱手作揖,心里大骂戚蓦尘这个悍妇,谁要跟她般配!
戚蓦尘低头装娇羞模样,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心里大骂周琛这个独夫,谁要和他一对!
两人剑拔弩张,杀气凛凛;众人欢声大笑,连声道贺;一时间场面无比瑰丽玄奇。
“……”步练师试探着戳了戳周瑾,“瑾哥儿,别伤心了,来看热闹。”
周瑾闷头喝酒,不情愿地拱了拱,又凑到薄将山身边去了;薄将山同情地拍背表示安慰,周瑾靠在薄将山厚实的胸膛上,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步练师默默地离这俩玩意远了一些:
噫,好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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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国婚喜宴颇有讲究。步练师和皇家无甚血缘,位居三品也只能坐在外宴上看美女跳舞;但周瑾不一样。他既姓周,也当官,可以在外宴和内宴上窜来蹿去。
这会儿周瑾已经不在薄将山的胸膛上流浪了。吴王殿下捧着一颗破碎芳心,伤痕累累地摸进内宴,找他老子娘要母爱去了。
薄将山的衣襟被周瑾哭湿了一大片,活像是被酒浇在了胸膛上,不由得感叹道:
“这九殿下真是水做的男儿。”
步练师倒是觉得这种生活状况挺健康。
周瑾难过了也哭,郁闷了也哭,焦虑了也哭,总之不开心就哭一哭,什么千愁万绪也随着眼泪流干了,明天一早又是开心活泼的九殿下——倒是薄将山这种人,有什么事都憋着不表露,心理不出问题才怪呢。
孕妇经不得这么吵。步练师只觉得殿内闷得厉害,遂起身离席,打算去园子里透透气。
薄将山扫了步练师一眼,与同席高官打了个招呼,也跟上了步练师的步伐。
步练师也没想到,她这次离席,竟是个天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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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皱眉嫌弃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薄将山淡声应了:“怕你摔着。”
步练师一句“不用你管”还卡在嗓子眼里,膝盖就撞上了朱漆描金的高门槛:“……”
“你近来迷糊了些,”薄将山强忍着口气里的愉悦,“我帮你注意点才是。”
步练师绷着冷肃的面孔,一副我才不领情的模样:
“哼。”
薄将山忍笑道:“要揉揉膝盖么?”
步练师怒道:“不要你管!”
步练师恼羞成怒,扭头就走。茂林修竹,浮岚软翠,步练师和薄将山一前一后,步入碧影溶溶的园林里。径缘池转、廊引人随,步练师极目远眺,恰有晚风南去,雁引愁心,山衔好月。
“我在京郊有个庄子,也是这般光景,”薄将山见她难得高兴,心情也跟着明朗了不少,“薇容要是想逛,能走上个一两天。”
步练师听着这话,倒有另外一层意思:“——”
“再过段时日,肚子就藏不住了,薇容告病归家也快了吧?”薄将山低下头来,附在她耳边,索性摊开来说,“这京城人多耳杂,究竟是不方便。你回京不久,公务繁重,步府还未细细整顿,更别说其他庄子……倒还不如来我那养胎。”
“不行。”步练师从未这般麻烦过人,内心满满都是抗拒和戒备,“你要是再把我关起来——”
薄将山突然发难,亲了她嘴角一记。
步练师大怒,这里可是秦王府,一耳光甩了过去;薄将山飞速抽身站直,好整以暇地握住她手腕,口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你是告假,不是告老。天子眼皮底下找不着人,皇上还不得活剥了我?”
步练师冷笑道:“相国真是好本事,一边占我现在的便宜,一边占我未来的便宜!”
步练师耳根都红了,薄将山心里得意更甚,他刚想说什么,就被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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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人神共鉴,这一巴掌可不是步练师打的,她手还被薄将山攥在掌心呢。
——这记耳光声从旁侧的竹林里传来,步练师和薄将山对视一眼,彼此都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有八卦!
月黑风高小树林,痴男怨女相会时。步练师无端地精神起来,示意薄将山这高个子赶紧蹲下去,和她一起化身墙角君子!
薄将山:“……”
他对听人墙角没什么兴趣,若是有价值的消息,他的情报网自会知道,犯不着薄将山自降身段;但步练师这般雀跃,薄将山也不好拂了老婆的兴致,只能跟着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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