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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 他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让店小二送到房中, 唤了聂甲坐下,一起吃。
聂甲心情不错。
这一路走来, 灼儿终于想通,要除了秦霆泽,取而代之, 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这也不枉他费尽心机, 一心为他筹谋。
“灼儿, 师父已做好万全的准备, 等吃完这顿饭, 我们师徒就偷偷潜入宫中,杀了秦霆泽。你我师徒联手,必定万无一失。”他得意地说道。
秦煜灼没有应话,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他:“这段日子忙着赶路,没有好好休息,今日正好有空,徒儿陪师父喝一杯。”
“好好好。”聂甲接过,满脸喜色,“我们师徒确实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想到你还记得师父喜欢吃的菜,这一桌都是特意为师父点的吧?”
“是。”秦煜灼点头,缓缓说道,“记得小时候师父就时常带我到这家酒楼吃饭,有三道菜是师父的必点菜:爆炒腰花,清蒸肥鹅,雪花鲈鱼。师父每次都会把两只鹅腿给我吃,鹅腿鲜嫩,是宫中的御厨做不出的味道。”
“哈哈,是啊,你小时候贪吃,总是想方设法哄着我到这家酒楼吃饭。师父给你两只鹅腿,你还要偷偷藏起一只带给秦霆泽。你对他总是很好,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可他却从未想过要跟你分享任何东西。”
秦煜灼神情冷淡,没说什么,撕下一条鹅腿,递给了他:“今日这两只鹅腿,你我师徒一人一只。”
油光水滑的鹅腿,看着便令人垂涎不已。
聂甲眯眼笑着接过,咬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吃,难怪你小时候那么喜欢。”
秦煜灼撕下另一只,慢慢咀嚼,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的味道,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他几口吃完,擦了手,举起酒杯:“师父,徒儿敬你一杯。”
“好!”
两人酒杯相撞,饮罢杯中酒。
聂甲胃口大开,桌上的酒菜吃了大半,秦煜灼吃得不多,但酒喝得不少,两人总共喝了三壶。
“灼儿,你不必担心攸攸,等杀了秦霆泽,她自然会回到你的身边,届时你登基为皇,她就是你的皇后。”
秦煜灼喝完最后一杯酒,将空酒杯放到了桌上。
而聂甲此刻感到了不对,胸腹之中不适的感觉袭来,像是……中了毒?
怎么可能!他一生研毒制毒,有什么毒药能逃过他的眼睛?而且,灼儿怎么可能毒害他!
秦煜灼缓缓开了口:“是徒儿专为师父研制的毒药,无色无味,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包括师父。”
聂甲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灼儿,为何……”
“为何?”秦煜灼闭上眼睛,面色森冷,“师父做了什么,忘记了吗?究竟是谁害死了娇儿,害死了韩山,害得我和攸攸劳燕分飞?”他睁开了眼睛,看他的眼神尽是冷意,“不正是你吗,师父。”
“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是,原本他是不会知道的,原本他会像个蠢物一样被他玩弄于鼓掌。
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想,秦霆泽为什么会找到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他明明安排好了一切。
他日思夜想,却始终没有答案,直到前两天,当他再次入梦时,他感应到了秦霆泽的记忆,这才知道他的师父做了什么。
“早在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杀了你。”他的语气平静,是愤怒到极致的平静。
他憎恨自己的仁慈,若不是他顾念师徒之情留他一命,将他带在身边,韩山和娇儿就不会死,还有攸攸……她不会快要临产还要遭受这样的奔波与惊吓,如今还要被秦霆泽软禁在宫中,失去自由,惶惶不可终日。
“灼儿,师父是为了你的大业!”眼看胜利在望,他怎么就这么糊涂!聂甲痛心扼腕。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要什么大业,我要的只是平静的生活,娇妻相伴,爱子绕膝,侍奉师父终老。原本,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
原本,他和攸攸,韩山和娇儿,他们都会过得很好。
“可是,师父你做了什么?娇儿死了,徒儿大逆不道、亲手弑师,师父丢了性命。师父,你觉得,值得吗?”秦煜灼哑着声音问他。
聂甲五脏绞痛,冷汗淋漓:“值得!只要你能登上大位,师父便是万死也觉得值得!”他强忍疼痛,死死地、两眼放光充满希冀地看着他,“灼儿,杀了秦霆泽,杀了他!你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你总不至于自己去死!想想攸攸,想想未出世的孩子,为了他们,你也应该去争一下!”
去争吗?诚然,他说的没错,他和秦霆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倘若再见,必不能善了。他有攸攸,他什么都可以不顾,除了她。他要她一生平安,快乐顺遂。
抬头看向聂甲,他回了他一个字:“好。”
聂甲得到他的回答,纵声大笑: “好,好,如此,师父死也瞑目!”
*
婵月宫中,宫人脚步匆忙,惶惶不安,季攸攸早产,令所有人措手不及。
宫里最好的稳婆和医术最好的太医都来了,所有人都围着季攸攸转,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是,她足足疼了四个时辰,天都黑了,孩子还是没有生下来。
秦霆泽在外间听到她断断续续凄惨的哭喊声,心神不宁,后悔不已,来来回回走着,恨不能帮她承担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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