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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他头上用了针,但陛下人坐了起来。
    陛下正在和成阳郡主下棋。
    “……宋氏当年谋害朕,在朕的饮食里下药,朕一怒之下活剐了她。”建弘帝对薛湄道,“她该死。”
    “刑重了。”薛湄说,“白绫赐死的话,就不至于让您染上这头疼之疾。您当时,是想用重刑杀鸡儆猴吧?”
    一个内命妇行刺,用凌迟,的确是重刑;而当年案子并不是毫无破绽,皇帝估计是感受到了危险,想要拿个人作法,震慑其他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
    “确有此意。”建弘帝道。
    薛湄就感叹:“陛下,我以前听人说,童年的伤痛是一生都无法弥补的。您年少时候,肯定每日都活得战战兢兢,提防有人要害死你。”
    建弘帝:“……放肆!”
    话里却无恼怒之意。
    薛湄自己嘿嘿笑了笑。
    他们俩就继续聊起了其他。
    魏公公从未见过谁敢在皇帝跟前这般放肆。
    饶是自负见多识广,陪着皇帝走过了半生、经历了起起落落的魏公公,也没想到皇帝晚年会有一天变得如此宽和。
    哪怕被人戳了痛处,他也是宠溺骂一句“放肆”就过去了。
    隔了半个时辰,薛湄给他换一次金针。
    取出来的金针,不像太医们那样的,而是针头漆黑。
    皇帝神色微变。
    薛湄笑道:“不用担心,这是治病,您不要看就是了。”
    神经痛是很难攻克的医学难题,哪怕到了太空时代也没办法。
    痛感这种东西,本身就跟神经有关。而大脑复杂的体系,研究它变得更难。人去世之后,他的神经系统失去了研究价值,又不能剖开活人的头骨做实验。
    实验也要在一定程度合乎伦理。
    难题无法解决,它与人共存,就像人体内很多寄生虫,一生都跟人同在,既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危险。
    这个年代没有仪器,薛湄诊脉也看不出他的问题,故而薛湄就把巫医给用上了。
    第一次使用,她有点不太放心,故而打算慢慢来,把节奏放缓。
    她可能需要两天时间。
    第二次停针一个时辰。
    皇帝用了针就不疼了,可见薛湄的针法比太医管用,故而皇帝很信任她。
    “公公,您去跟外面的人说一声,可以散了。过两日再来看陛下吧。”薛湄道。
    皇帝也是点点头。
    魏公公见皇帝的气色,比方才要好太多了。恢复了精神,心里十分高兴,把薛湄的话也视为圣旨。
    他先去了西偏殿吩咐。
    不出所料,西偏殿又闹腾了起来,他们说什么的都有。
    “陛下说了,不想走就不走。现如今夜里不冷不热,你们就在此处一夜也使得,只是诸位贵人吃苦了。”魏公公道。
    贵人们不怕吃苦。
    他们只怕皇帝蹬腿的时候,自己不在跟前。
    东偏院的太医们,却无这般底气。叫他们走,他们只得走了。
    吴金门万般不愿意。
    他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上前给魏公公见礼:“公公恕罪,草民不见到陛下安康,绝不敢出宫。”
    众太医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神医也很惊惧,同时把头埋得更低。
    然而,他们没听到预想中的呵斥,只听到魏公公很好脾气:“你一片忠诚。既如此,你就和院判大人一起留下吧。”
    众人:“……”
    这么个好机会,居然被吴金门抢到了,可见做人一定要大胆。
    太医们离开了。
    薛池有点疲乏,想着薛湄这两天都不会出来活动,就懒得多管,他起身回家了。
    他要休息好,才能有精力保护薛湄。
    一开始大家都不走。
    而后发现,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就比如说五皇子、六皇子这等重要人物,他们也走了。
    更别说当时就离开的德妃母子和靖王夫妻俩。
    后半夜的时候,西偏殿的人全部走了,整个万极宫除了服侍的太监宫婢,就只剩下太医院院判和吴金门两个外人,以及薛湄了。
    吴金门看着寝殿,略有所思。
    “也许,这次就是叫你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了。”他恨恨想着。
    敢冒充成阳郡主,你简直不知死活。
    吴金门心中最大的愿望,便是此生还有机会见见成阳郡主。
    离开万极宫的人,各有心思。
    “……王爷,咱们这次不逼宫,恐以后没如此好的机会。就说奸妃困住了陛下,咱们趁机打入宫廷清君侧。
    若陛下驾崩,自然就迎新君;若陛下还活着,就说他已痴傻,移居内廷继续疗养,封其太上皇,您继位。”六皇子府的幕僚按捺不住。
    六皇子手里执掌了京城守卫的三万人马,整个皇城都在他手里。
    这个时候不调动人马逼宫,等到皇帝去世了,恐怕也没他的机会。
    从前是和五皇子争,现在先太子又跳出来,还不如鱼死网破。
    六皇子坐在椅子上,双眸发亮,同时狠狠一拍案几:“好,就这么办!”
    上次父皇也是头疼发作,疼了一天一夜,好了之后他整整五天开不了口说话,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这次,他已经疼了两天多了。
    哪怕头疼止住了,他短时间内也像是半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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