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电影院，嗯，环境满分。
    文艺电影，马马虎虎吧。
    肖苍雪抱着爆米花桶，在位子上有点坐立难安。
    “怎么了？”
    颜湫看身边女孩子动来动去，好像不舒服似的。
    他探身过来，贴近她的耳朵，低声问她。
    电影院需要安静，他只能这样。
    肖苍雪觉得耳朵边热气喷洒，她心口一滞，呼吸都屏住。
    “唔？”转过头，眨巴眼睛。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颜湫看她脸红的厉害，用手指戳了下，指尖很烫。
    拧眉，他握住肖苍雪的手腕，“你发烧了？”
    肖苍雪急忙说不是，低下头，鼻尖都埋进爆米花桶里面，“没有啦。”
    女孩子瓮声瓮气，颜湫好像意识到什么。
    尴尬的摸了下鼻尖，他坐好，眼睛盯住屏幕。
    “喂，你看前面的那个男生好帅！”
    “你看上人家了？”
    “你别乱说。小点声，当心被听到。”
    嗯，已经听到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肖苍雪心里冷哼，转头往后面去看。
    她倒是要看看，是谁看上了她的人。
    后面的两个女生浑然不觉，其中一个还在怂恿另外一个，“你去跟他要电话，快去啊。”
    “我不要！好害羞！”
    知道害羞就好！
    那就老老实实待着吧！
    肖苍雪磨牙，狠狠的想。
    “看什么呢？”
    电影已经开演了，她不看屏幕，怎么盯着后面看？
    “没什么。”
    在她话里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颜湫正疑惑，就被人拍了下肩膀。
    “帅哥，能不能跟你要个电话号码？”
    “小优，你干什么呀！”
    “没事。”被叫做小优的女生笑眯眯的安抚同伴，看着颜湫，“可以吗？帅哥。”
    颜湫当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只是……
    肖苍雪已经头顶冒烟了！
    她们当她是死的吗！
    竟然当着她的面，搭讪她的男人！
    她早早预定的男人！
    咬着牙，肖苍雪刚要说话，只听颜湫低声说：“抱歉，不太方便。”
    他说完不方便，肖苍雪抿唇笑了。
    小优一愣，面露窘迫。
    其实，颜湫也不想这样给人家难堪。
    不过如果他不这样拒绝，恐怕他的小姑娘就要伤心了。
    跟他的小姑娘相比，别人就不那么重要了，他也不可能每个人都顾及到。
    “好了，小优。”看上颜湫的女孩咬唇，失落的拉着同伴。
    叫做小优的女孩还不死心，继续追问：“为什么啊？只是一个电话号码而已。帅哥你有女朋友了？”
    “我……”
    “对啊，他有女朋友了。”
    代替颜湫，肖苍雪出声。
    幸好她知道要和颜湫出来看电影，特别换掉了校服。
    叫小优的女孩虽然看她长的小，但可能是天生的娃娃脸，没有多想她的年纪，赶紧低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道完歉，两个女孩不敢多待，电影也不看了，挽着手就逃走了。
    肖苍雪哼了声，转回身坐好。
    往嘴里丢了颗爆米花，她转头看向盯着自己的男人，语气愤愤然：“怎么了？”
    颜湫忍笑，摇头，“没什么。”
    他的小姑娘，真是太可爱了。
    尤其是生气的时候，像一只小母老虎。
    肖苍雪“嘎嘣嘎嘣”的咬着爆米花，把爆米花当成刚才的两个女生。
    真烦！
    这样都能遇到觊觎他的人，那平时在她看不见，不知道的地方，岂不是……
    越想越生气。
    到后来，电影演了什么，她干脆不知道，只顾着自己生闷气。
    颜湫觉得气氛不对，去看身边女孩，看她黑着脸，他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坐着，电影演了什么，也是不知道。
    *
    肖父的忌日，颜父请了假，开车载着肖家一家去墓地。
    晚上，在肖家吃饭。
    吃过饭，颜母和肖母在厨房洗完聊天。
    “你是怎么想的？老颜单位那个同事确实人很不错，家里有个女儿。他比你大一岁，我听老颜说，人很老实的。”
    “姐，我不想这些的。”
    “你怎么……”颜母叹息一声，握着肖母的手臂，“我知道你担心苍山和苍雪，但两个孩子也不小了，都是好孩子，都能理解的。你难道就打算一个人过了？现在是没事，以后呢？以后苍山和苍雪都成家了呢？”
    “那我就一个人继续过。这么多年，我习惯了。”
    看肖母这样坚持，颜母张张嘴，也不能再说什么。
    “哥？”
    肖苍雪看肖苍山站在厨房门口，疑惑叫他，“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没什么。”肖苍山笑了下，走开了。
    “咚咚。”
    “进。”
    推开门，颜雪探进来一颗小脑袋，笑眯眯的。
    肖苍山也笑起来，招手，“进来。”
    颜雪关上门，走到他面前，“二雪让我过来看看你。”
    “嗯？”
    “她说你心情不好。”颜雪说完，仔细观察肖苍山的脸色。
    肖苍山失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看什么呢？”
    “别动。”颜雪握住他的手，继续看，“好像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
    “有一点心情不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捏捏肖苍山的手指，她轻声说：“跟我说说。”
    “没什么。”
    “跟我说说。”
    垂下眸子，肖苍山自嘲笑了一下，“我刚才在厨房听到，听到阿姨和我妈说话。”
    “她们说什么了？”
    “……”
    “苍山？”
    “阿姨说，叔叔单位有个不错的人。”
    他只说到这里，颜雪就明白了。
    其实这件事，在家里的时候，她就听爸妈讨论过。
    意思是肖阿姨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肖阿姨还年轻，不应该就这样熬下去，应该找个人一起过。
    大人说话，她和她哥只是听着。
    可是要问她的看法，她也觉得爸妈说的对。
    但今天看到他的反应，颜雪才知道，自己或许真的是旁观者，不明白当事人的想法。
    “你不想？”
    “不是。”肖苍山苦笑，“我就是，就是心里有点别扭。”
    “别扭什么？”
    “就是有一种，有一种妈妈被抢走的感觉？你不要笑，你还笑。”
    把颜雪拉过来，按坐在自己腿上，肖苍山捏着她的下颌，“笑什么？”
    颜雪咬咬唇，搂住他的脖颈，“觉得你有点幼稚。”
    “什么？”
    “阿姨是你妈妈，最爱你和二雪，怎么会被别人抢走呢？”
    “……”
    “阿姨答应了？”
    “……没。我妈拒绝了。”
    “哦，既然拒绝了，那你还担心什么？”
    “我……”
    “你很矛盾吧。一方面觉得阿姨会被抢走，一方面阿姨没答应，你又心疼阿姨？”
    “嗯。”肖苍山叹口气，把头抵在颜雪肩上，“我知道我妈带着我和二雪很不容易。”
    就像是今天，他爸爸的忌日，还要麻烦颜叔叔。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也着急自己怎么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真正保护母亲，保护二雪，保护她的地步。
    颜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或许这个时刻，他需要的是陪伴多过建议。
    “我还以为，你会劝劝我之类。”
    良久，肖苍山抬起头看着她，温声说。
    颜雪眨巴眼睛，轻声说：“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我说什么。”
    “这么信任我？”
    “是啊。”
    “谢谢。”
    ……
    机场。
    周舟跟父母说了一声，快步走过来。
    郝晨看着她走近，就像是阳光照耀进他的生命。
    可他也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样的阳光，转瞬即逝，如指间流沙，匆匆留不住。
    “你怎么来了？”
    看见郝晨，周舟是惊讶的。
    她和他，没有过多的交集。
    会变得比一般同学熟一些，也是因为肖苍山。
    他是肖苍山的好兄弟，肖苍山是她喜欢的人。
    仅此而已。
    所以，郝晨会来送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飞机？”
    “嗯，就，知道了。”郝晨笑着，挠了挠头发。
    这个男生，是英俊的，也是优秀的。
    只不过，肖苍山太耀眼，在他身边，别人很难再出光芒。
    周舟发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这样看郝晨吧。
    而他看着自己的眼神，让周舟心念一动。
    这个眼神，她不陌生。
    她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肖苍山的。
    难道，郝晨喜欢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过脑海，周舟就被震惊了。
    一边想着不会吧，一边又忍不住再去看他的眼睛，去确认。
    郝晨笑了下，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喏，送你。”
    “是什么？”
    “礼物，你不是要出国留学嘛，送你的离别礼物。”
    “谢谢。”周舟接过来，只见那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到飞机上再看。”郝晨说。
    周舟点点头。
    两人相对而站，一时无话。
    “你……”舔了下唇，周舟说：“我要到时间了。你，你有话跟我说吗？”
    总不会他大老远的过来，只是为了送她这个离别礼物吧？
    “话，嗯，有话说。”
    “你说。”
    “出去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
    “就这样，嗯，啊！”
    “什么？”周舟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惊愕了。
    这么激动做什么！
    “好像是你的航班吧？”郝晨指着广播，“是你的航班，提醒登机了，你快去吧。”
    “……”
    “再见。”郝晨笑了下，就这么潇洒的转身走了。
    真的，走了。
    周舟看着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再也看不见。
    她爸妈过来，叫她赶快登机。
    周舟点头，往登机口走，走到，她忍不住回头。
    明知道看不见，却又鬼使神差的回头了。
    她怎么了？
    好奇怪。
    *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
    “郝晨，你这人！出国后就没个消息！”
    “就是啊！把我们这帮人忘到脑后去了吧！”
    “你等着！看待会儿苍山来了怎么收拾你！”
    “哼！上学时候你和苍山最好，可是连他都没你联系方式，你怎么搞的！”
    “嘿嘿，我的错，我的错。”郝晨赶紧赔礼道歉，视线落在包厢门口。
    肖苍山，他们真的很久没见了。
    他的事，他回国之后或多或少听了。
    时隔15年的同学聚会，大家都变了好多，基本上是拖家带口的。
    酒过三巡，肖苍山还没到。
    “再给肖苍山打个电话，到底是大总裁啊，怎么还不来？”
    “打了，他说在楼下了。”
    “是吗？咱们这就要见到咱们的大总裁了？”
    “咱们这里面，就苍山最厉害了。果然，他上学时候就是学霸来的！”
    “郝晨，紧张不？你兄弟要来了。”
    郝晨喝了口酒，笑了下，只听包厢门被推开，男人沉沉的声音传进来。
    “抱歉，我迟到了。”
    抬起头，郝晨和一道视线撞上。
    苍山，好久不见。
    “肖苍山！你可终于来了！哟！这不是咱们颜学妹吗？颜学妹也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
    肖苍山身边，还有一个人。
    温柔笑着，美丽大方的女人不是颜雪还能是谁。
    两人俨然不二城的神话一般，羡煞旁人。
    颜雪挽着肖苍山手臂进来，肖苍山走向郝晨，伸手往他肩上捶了一拳。
    不用多说话。
    只是这样一拳，他们之间15年的光阴就“嗖”的一声飞走了，过去和现在，无缝衔接。
    “苍山。”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肖苍山在郝晨身边坐下，接过旁边人递来的酒杯，和郝晨碰了一下。
    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这些年怎么样？”
    “挺好的。”郝晨笑，“大总裁的事我都听说了。”
    “是吗。”
    “苍山，我一直知道，你做得到。”
    肖苍山笑而不语，拍拍郝晨的肩膀。
    纵然有千言万语，可是又好像没有那么多要说的。
    他们都再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
    都各自有自己的天地和生活。
    庆幸的，不变的，是他们之间的情谊如旧。
    这一点，在刚才他们对视的瞬间，彼此就都知晓。
    “郝晨，结婚了吧？”
    “那还用问啊，他多大岁数了还不结婚。”
    “郝晨，怎么没把你老婆带来？”
    “她航班晚点了，不知道能不能赶来。”
    说着，郝晨低笑，“说起来，你们应该也认识她。”
    “谁？你老婆？”
    “嗯。”
    “靠！不是吧？你小子娶了谁？”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开始猜他娶得是谁。
    肖苍山看着郝晨，捏捏他的肩，“如愿以偿？”
    郝晨笑，“是啊，如愿以偿。”
    “都追到国外去了，你要是再追不上，可就给我丢脸了。”
    “滚一边去！”郝晨笑骂，勾住肖苍山的肩，“到底是我兄弟，懂我。”
    “哎？苍山，你是不是猜到了？”
    “肯定的啊！苍山，快说，是谁？”
    “苍山，别吊我们胃口了，你都猜到了，快告诉我们！不然，郝晨，你小子自己说！”
    肖苍山和郝晨对视一眼，一起笑了。
    郝晨要卖关子到底，直接丢来：“待会儿她赶得及过来，你们看见，自然知道了。”
    换来大家咒骂。
    颜雪凑近肖苍山，也好奇的问他：“你真的猜到了？”
    肖苍山笑着挑眉。
    颜雪又问：“是谁？我也认识吗？”
    “认识。”
    “我也认识？”
    颜雪皱眉，使劲儿的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人。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可是她却有种强烈的预感。
    “等等，不会是……”
    扒着肖苍山的耳朵，她说了那个人的名字，只见肖苍山点头。
    “真的是她？！”
    颜雪又惊又喜。
    正在这时，郝晨突然收起手机，站起身，“我老婆到了，我去接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