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感觉，自己吃完这顿晚饭，回去肯定会胃疼。
    等到结束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吃了些什么，总之，整个人都懵懵的。
    这真的是，最失败的一次，见面。
    失败透顶。
    她觉得自己好像快要不能呼吸了，胸口闷得不行。
    饭后，她甚至还被叫去了书房。
    “爸。”握着她的手，赵莱烊蹙眉盯着他父亲，“您有什么话，不妨跟我说？”
    赵爸爸笑，笑意无奈，“怎么？你担心我把你的小女友吃掉不成？”
    “爸。”赵莱烊轻咳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
    “儿子。”赵妈妈握住赵莱烊的手臂，拧眉，“你跟妈妈谈谈。”
    “妈。”
    这算是，左右夹击吗？
    陶子想，自己大概今晚是逃不掉，要面对一个。
    赵妈妈的战斗力，她之前算是领教过一次。
    不保证，这次面对她的冷嘲热讽，自己还能忍得很好，不还嘴。
    一旦还嘴，她跟赵莱烊就算是，完蛋了。
    但不是怕，只是还是要为这段感情，对赵莱烊负责。
    “叔叔，我跟您过去。”陶子突然出声。
    赵莱烊还有赵爸爸、赵妈妈都有点惊讶的看向她，似乎在震惊她居然有这个勇气。
    陶子眨巴一下眼睛。
    这有，什么吗？
    反正都要面对，早死晚死，早死早超生吧。
    她是，这个想法。
    赵爸爸笑了下，似乎觉得，她很有趣？
    “陶小姐，跟我来吧。”说完，赵爸爸就上楼了。
    陶子看了赵莱烊一眼，跟着上去。
    “陶子。”
    “儿子。”
    赵妈妈拉住赵莱烊，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拉去。
    听到楼上，书房门关上的声音，与此同时，赵妈妈的声音响起，“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莱烊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什么？”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惹得赵妈妈不快。
    原地转了一圈，赵妈妈气的。
    “你把人带到家里来是什么意思？跟我抗议吗？”
    “抗议？”赵莱烊笑了，“妈，什么抗议啊。我跟陶子交往顺利，也有了结婚的打算，把她带回来见你们，不是理所当然吗？”
    “结婚？你说什么？结婚！赵莱烊！”赵妈妈气的，直接叫了儿子大名，“你疯了！你真的疯了！那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吗！”
    “妈。”赵莱烊拧眉，不希望自己母亲这样说陶子。
    呼出一口气，他试着平和的跟他妈沟通，“妈，如果你肯花上一点时间，我保证，不用很多，只要一点。你一定会改变对陶子的看法，你会喜欢她的，真的。”
    “不会！”赵妈妈撇嘴，斩钉截铁，“我绝对不会喜欢那样的女人！绝对！你也不许喜欢！你跟她分手！我不会答应你们结婚的！你爸爸也不会！”
    “我爸会的。”
    “莱烊。你真的以为，那个交易，你爸会遵守到最后吗？”
    “……”
    书房。
    陶子这辈子也没这么紧张的时候，就是站在那里，就双腿发软，就清楚的听到自己不安的心跳声剧烈。
    砰砰砰。
    赵爸爸坐下来，笑看着她，“陶小姐，不要拘束，坐吧。”
    她能不拘束吗？
    舔了下唇，陶子尴尬的挪过去，小心翼翼的坐下。
    “刚才看你这孩子胆子还挺大的，这会儿怂了？”
    “我才没怂……”话，赶着出口。
    陶子瞪大眼睛，傻了。
    靠！
    陶子你个大傻砸！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懊恼的咬唇，她绝望的低下头。
    赵爸爸却笑了，“嗯，这会儿看着，是不怎么怂了。”
    “呃。”呼出一口气，陶子决定，开门见山。
    自认，自己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的，就算是心机谋算，也肯定不是赵爸爸的对手，不如坦然一点，直击球。
    “叔叔，您要说什么，您就直接说吧。不用绕弯子。”
    赵爸爸更觉得，她实在有趣。
    说是胆子大吧，也还是小孩子，紧张是肉眼可见的。
    要说胆子小，你看，她又能坐在这里，跟你说有话直说，别绕圈子。
    笑了笑，赵爸爸说，“其实我对你本身没有什么意见，只是，”顿了下，赵爸爸说，“无非是那种俗套的原因，你的出身跟莱烊不是那么般配。”
    什么年头了，还搞门第这一套。
    陶子真的很想很想，这么说。
    可是不管什么年头，门第这东西，都是不变的，永远不会变。
    嫁入豪门，她以前对这件事，多么不齿啊。
    也从来没有嫌弃过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家庭。
    她觉得挺好的，很幸福。
    可现在，虽然只有一瞬间，她却悲哀的希望过，自己是个富家女。
    这样，她跟赵莱烊，会比现在容易很多。
    自嘲一笑，陶子低下头，“出身是我没办法改变的。”
    “嗯，不过，陶小姐有没有想过，为了莱烊，改变一些别的？”
    “什么？”陶子一怔，不太明白赵爸爸的意思。
    站起身，赵爸爸走向书桌，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纸袋子。
    “这里面，是机票还有m国一所名流学校的入学申请。相关的东西，也都可以很快办好。陶小姐有没有想过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
    “对。也是镀金。”
    咬着下唇，陶子笑了。
    哦，原来他爸爸已经想了这么多呢。
    把纸袋子递给陶子，看她接过去，赵爸爸说道，“当然，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想，这应该是对你们最好的决定了。等你学成回来，变成足以匹配莱烊的人，我想那时候，他妈妈也不会再反对你们。”
    “哦，这样啊。”低头看着手里的纸袋，陶子忍了再忍，没忍住。
    她还是有自己尊严的。
    不容许侵犯的尊严。
    “可是怎么办？”抬起头看着赵爸爸，陶子笑，笑意不达眼底，“我从来没有出国留学的想法，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配不上赵莱烊。”
    就算是，硬扛着，她也要这样说。
    她不想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
    赵爸爸愣了一下。
    陶子把纸袋子放在茶几上，站起身，“今天我就不打扰了，叔叔，再见。”
    对着赵爸爸鞠躬，陶子迈步，昂首阔步的往门口走。
    手握住门把手，她知道，自己这样出去的后果，大概就是，和赵莱烊完蛋了。
    可是怎么办呢？
    她好像也没那么喜欢赵莱烊。
    至少当下，跟自己的尊严相比，她选了尊严，而不是他。
    不然，她就该顺从的，舔着脸，去出国留学。
    打开门，赵莱烊挺拔的身姿映入眼底。
    “陶子。”他叫她，伸手来拉她。
    陶子躲开了。
    赵莱烊怔然，看着自己拉空的手。
    “我先走了。”
    和他擦身，陶子快步下楼。
    “陶子！”
    赵莱烊迈步要追，书房里，赵爸爸沉冷的声音传来，“站住！”
    犹豫一秒，赵莱烊咬牙，还是选择去追。
    门外，终于追上了她。
    她整个人都气呼呼的，被他牢牢给抱住。
    “怎么了？怎么了？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放开我！放开！”
    陶子像是一只发怒的小老虎，拼命的在他怀里挣扎，对着他拳打脚踢。
    赵莱烊一边灵巧的躲避，一边安抚她，“好了好了，别气别气，告诉我怎么了？嗯？宝贝，宝贝。”
    “别叫我！”陶子低吼，瞪着他，“赵莱烊你们一家人都糟糕透了！”
    这是她的气话。
    她在气头上。
    这反应，很真实了。
    赵莱烊也知道。
    可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难免心里不舒服。
    拧眉，他沉声说道：“陶子，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不要这样说话，知道吗？我知道你生气，但是……”
    “你知道我生气，还不许我说你爸妈一句不好，是吧？”陶子冷笑，“所以我怎么样，都是活该是吧？”
    她被羞辱，那样被人踩着自尊，都是活该是吧！
    就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她就活该。
    “放开我！”一字一顿，陶子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赵莱烊放开了手，她立马调头就走。
    握紧双拳，他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默默的跟在她身后，他跟到她打了车，看着她坐车离开。
    站在原地，车子已经不见踪影，他呼出一口气，感觉胸腔都是疼的。
    ……
    机场。
    “你跟赵医生怎么了？”
    殷小米把陶子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今天本来是帮她送别，她都要走了，还要她担心。
    陶子咬咬唇，“没什么，就是吵了两句。”
    “真的？”
    “真的，你呀，别担心我了，去了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殷小米笑笑，“知道了，我会的。”
    说完，她视线情不自禁的扫向机场大门。
    他没来。
    他不来了吗？
    知道殷小米心中所想，陶子捏捏她手指，“颜苏木不来了？”
    过来送她的，除了颜苏木，都来了。
    连尹听画和尹半夏都来了，却不见最该来的那个人。
    “什么情况？”
    “不知道。”殷小米笑笑，“不来也好。没什么。”
    不来，她或许会更坚定一些。
    就怕，他真的来了，她又舍不得走了该怎么办？
    她应该走的。
    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
    纠纠缠缠，不如互相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