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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伤力简直大。
裴问余喜形不露于色地把装盘的饺子递给池砚,说:“去吃饭。”
“好嘞。”
这就是答应了,池砚瞬间觉得过夜的饺子比之前的好吃多了。
有些事情不能说的太早或者规划太好,就比如在他们俩满心欢喜地期待约会这件事情上。
当池砚美滋滋地嚼着饺子,裴问余趁着空闲时间洗澡的间隙,公寓的门被人从外面拧开了。
胡子拉碴的缪世良带着满身酒气和廉价的烟草味,打开自家大门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池砚。他不知道这个穿着时髦,满身有钱人味道的小子是从哪儿来的,但总不至于是入室打劫的那一茬,而且这小子看上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边刚进门的缪世良光明正大地打量池砚,这边的池砚也在打量着他。
这个男人比上次见到时更加人不人鬼不鬼了,脸颊只剩下皮包骨,撑着无关的肉集体蒸发,衬着整张脸又长又干,死气沉沉。
还有他身上那股子属于真正流氓的阴损气,让池砚很不舒服。
缪世良随口吐了嚼在嘴里的烟蒂,问:“你谁啊?”
池砚拘拘谨谨地一点头,不失礼貌却又端着点架子地打了声招呼:“叔叔好,我是裴问余的……朋友。”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也瞧不起这个男人,要不是因为他是裴问余的舅舅,池砚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哦。”缪世良连鞋没脱,刚擦过的地被他踩得乌漆抹黑,但他浑不在意,进家仿佛进狗窝,“裴问余呢?”
“他在洗澡。”
“大白天洗个屁的澡。”
门这玩意儿缪世良从来不会用手开,反正踹坏了他也不管修。缪世良刚抬起一条腿,没来得及踢出去,裴问余就出来了。
舅甥对视的片刻间,裴问余脸上是藏不住的厌恶。
缪世良舅甥一家亲似的搂上裴问余的肩,“好久不见啊大外甥,有没有想舅舅。”
裴问余没让他碰,晃一身躲开了。
“舅舅。”
“嗯。”缪世良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了一根点上,“我儿子呢?”
“还在睡。”
“睡个屁!赶紧让他起来。”
屋子里瞬间乌烟瘴气,裴问余嫌恶地往池砚身边凑了凑,非常见不惯缪世良这副德行,“有事儿?”
缪世良对这态度见怪不怪——以前可以打的时候能顺手拎起来甩两巴掌,现在打不过了,他也不能怎么着。
“有事!你的那个什么……什么玩意儿,就是我死了的妈,一个远房的亲戚,都快九十岁了人了,非要来看看老太婆,都他妈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来了一帮人,前呼后拥的像慈溪老佛爷微服私访。”
一句话让他说的七零八碎,费了劲才能明白话里的意思,裴问余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哟。”缪世良不太好意思地一讪:“我忘了你外婆的墓在哪儿了,你带他们去。”
池砚:“……”
神经病。
裴问余擦头发的手顿了顿,抬眼问缪世良:“你不去?”
“就我这熊样,我怕老太婆见到我能诈尸。”缪世良挺有自知之明,损完自己他继续不阴不阳地说:“你妈好像跟老太婆路不远吧?你也顺道拐过去看看她,大年初一,都想着你呢。”
缪世良三言两语,一路火花带闪电,成功扎穿了亲侄子的心窝,裴问余的情绪都掩在毛巾下,抿着嘴一语不发。
以前只是听说,现在亲眼见识到,池砚真真体验了一回什么叫叹为观止——简直不是个东西。
缪世良洋洋得意,见裴问余不说话了,转而把话茬转向了池砚。
“唉,小余,怎么同学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好歹我回来的时候能从外面带点好的招呼人家——我操,你给人家吃的这是啥玩意儿?”
池砚把盘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吃完,有礼有节地一颔首,说:“不用叔叔,我就是来给他送学习资料的。”
“哟,大过年的还这么用功啊?”缪世良话音一转,拍了拍池砚的肩:“那……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吃个午饭?”
那只手可太碍裴问余的眼了。
池砚赶在裴问余发作之前,不动声色地挪了个位置,礼礼貌貌地颔首,说:“不用了叔叔,我这就走。”
“那好。”缪世良说:“我不送你了。”
裴问余再也懒得搭理他这位脑子被蛀虫镂空的舅舅,拉着池砚往门口去,“走,我送你。”
外面下着雨夹雪,最低温度接近零,池砚走出楼道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可裴问余湿着头发,只单单穿了一件套衣,雨雪打红了脸,可他还一个劲的往外冲,好似全然没有感觉。
“小余!”
裴问余也不是不知道冷,他刚刚在屋里一肚子肝火,情绪到达失控边缘,再多一年,丑态毕露。
还好现在让冷雨一浇,火灭了七七八八,池砚一喊他,他的神魂也瞬间归了位。
“怎么了?”
“你还怎么了?”池砚没好气的搓着他的头发,毫不意外搓出一把水:“冷不冷啊?”
裴问余的鼻子有些发痒,他微微皱了皱,瓮声说:“冷。”
“冷还不回去,当心把脑子冻傻了,变得跟你那个傻逼舅舅一样,我就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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