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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骨粥。”
裴问余笑了笑,顺走了池砚手上的葱,把人推进屋里后,自己拐进了厨房。
他把葱洗干净切成丁,打开灶台上的炖锅,一把撒了进去,然后转头对依旧棒槌似杵着的池砚说:“马上可以吃了,你先去洗个澡?”
“好啊。”
池砚简直对裴问余从令如流,让干嘛就干嘛,衣服都没拿就钻进了浴室。池砚惦记着那碗粥,一个澡洗得风驰电掣,他把自己图囵过了一遍水后,关了花洒,浑身湿漉漉地也不急着擦干,池砚提高了些音量,朝外面喊:“小余,我没拿衣服,你给我拿一套进来。”
裴问余应了,他以为池砚还在洗,有水挡着至少能隔着水雾气看花,稍微模糊一下视眼。他开门进浴室的时候没想到视觉冲击这么大——池砚正在擦头发,用的还是裴问余的毛巾,低首掩面,浑身赤裸。
空气中的水蒸气好像突然沸腾了一般。
裴问余盯着池砚的身体,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池砚比较镇定自若,他微笑着接了裴问余手里的衣服,说:“谢啦。”
可裴问余拽着衣服的一角就是不松手。这下池砚是拽也拽不过去,撒手不要也不合适,于是他递了一个略显困惑的眼神给裴问余。
这个眼神在裴问余即将崩堤的欲望里雪上加霜——在他看来,池砚所表达的意思,困惑只有三分,剩下的全是千回百转的诱惑。
真是要命了!
裴问余喉间干涩,终于开口,“池砚……你当我是柳下惠还是寺门高僧?我六根没你想的那么清净。”
池砚耸了耸肩,说:“我知道啊。”
裴问余用眼睛把池砚上下扫了个遍,问:“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砚笑着说:“我就是想让你给我送衣服——裸奔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裴问余:“恕我眼拙,没看出来你有多不好意思。”
池砚小流氓似的刮了下自己的下巴,“小余,你要不想干点什么就出去,唔……把门关上,挺冷的。”
‘干点什么’这四个字像一条精准淬炼的毒蛇,见洞就钻,顺着裴问余的血液游遍全身。裴问余有五分钟的时间岿然不动,内心做了好一番挣扎,大部分已经往猥琐流派狂奔而去。直到池砚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才把裴问余喷回了正道。
裴问余干咳一声,说:“在浴室干不了什么,你先把衣服穿上。”
说完这句话,他简直像逃似的离开了浴室。
池砚似笑非笑盯着那紧闭的门板,片刻后,他矜持地背过身,把自己裹得滴水不漏。
磨蹭了不多久,当池砚终于洗完澡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打起了空调,不冷不热,刚好在池砚的舒适区内顺平了毛,他舒舒服服地往餐桌前一坐,看着裴问余从厨房出来,眯着眼睛说:“真贴心。”
“不客气。”
贴心的裴问余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粥,放在桌上的保温垫子上。那粥香极了,池砚闻了两下,就觉得自己饿得不行,他颇为急切地吃了一口,险些被烫出眼泪。
裴问余拿筷子敲了敲他的手,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池砚:“我饿啊!”
裴问余挑挑眉,说:“原本以为你到家已经是半夜了,这粥本来是准备给你当夜宵的——晚饭没吃饱吗?”
“吃什么啊?”池砚边吃边抱怨:“在饭桌上光顾着斗智斗勇了,哪有心思吃饭,再说了——”
池砚颇为享受地捧起碗,真诚地说:“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这个啊。”
“唉……”裴问余叹气:“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油腔滑调地只会拿嘴哄我。”
池砚大言不惭:“我哄你的招数多了去了——小余,你怎么不吃啊?”
裴问余:“我不跟你抢啊,看着你吃饱为止,我再吃。”
池砚:“那我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也火速干完了一碗,裴问余把自己面前的那碗也推了过去,问:“还吃得下吗?”
“……”池砚:“吃不下了,放着待会儿吃。”
粥不喝了,就该进行下一段流程了,池砚放下调羹,抬眼却瞧见裴问余端着满脸‘快来哄我啊’的表情凝视着自己。
池砚放松了身体,慢慢靠在椅背上,“咱们就坐着聊天?”
裴问余:“要不去楼上,咱们睡着聊?”
池砚想到了那个神奇的画面,好险忍住没笑场。
裴问余自己试着想了想,也觉得那画面滑稽,他揉着鼻梁,收住那差点奔流不复返的喜剧气氛,斟酌片刻,问:“你妈……阿姨,她那天回来,没问什么吗?”
“问了。”池砚坦言:“她问我现在住哪儿?”
裴问余:“那你……住哪儿?”
他问得忐忑不安,池砚听着,唇角往上勾了些许,也不是笑,像是一个暖心的安慰。他没正面回答裴问余的话,反问道:“小余,你是不是怕我妈啊?”
这问题不好回答,裴问余扪心自问,设想了好几种可能,可每一种都指向同一个答案:是的。
裴问余泄气:“我长这么大,快三十了,好像什么事情都经历过,可我从来没怕过谁,除了……”
“池砚,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怕你妈?”
池砚:“为什么?”
裴问余慎重地说:“因为在我最得意忘形、最乐不思蜀的时候,她一棒子把我打回了原型——你妈让我看得明明白白,我一直都是一个在泥里滚爬、从不曾触碰过阳光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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