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
李迟殷唇边带着点疏离的弧度:“他推你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输两局,又控制点数只比他多一点,吊起他的赌瘾,就是为了做局,剁他的手。”
“是我故意把你支开的,后来赌坊不敢动手,是我动手的。可是我又想到他要参加科举,心软了一下,只打折了他的手臂,刺进琵琶骨。”
他张扬的眉眼微微收敛:“这是我一贯的作风,但是怕你发现,又用茶把凶器洗干净了。”
也就是说,若不是右手的话,他当真会剁下来的。
姜锡娇睫羽微颤,怔怔地看着李迟殷。
若是他不说,她兴许很久很久都不会发现今天的事情是有意为之。
她抬眸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仔细地思考:“那、那你也不可以赌得这么大,他只是推了我一下,你都把自己的手用来打赌了……”
而李迟殷始终用一种舒缓的语调,将一桩桩一件件说清楚。
“他已经第三次招惹你了,你知道的,我活不长久的,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只能让他知道痛,痛得不敢再犯。”他用帕子将手上的水珠一点点擦干净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性格不是那么好,手上沾满了血,没想瞒你的。”
姜锡娇又抬眸看了他一眼。
面前的人说话还是温声细语,实在是没法与那样血腥的场面联系在一起。
李迟殷是革命家,手腕强劲些才能活命。
可是姜锡娇是一个大夫,她实在不赞同这样过激的做法。
冰与火都没有错,只是绝对没有法子凑在一块儿的。
她酝酿了一会儿,挠了挠头:“你、你说得这么清楚,我都还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姜家的马车在外头候着,姜锡娇有些着急,只能匆匆与他告别。
“我等下次想好了再说你,一会儿阿娘来骂你的话,要好好听的,有没有知道?”
“有知道。”李迟殷低垂着脑袋,漆黑的眸子多了几分光亮。
“嗯,那你跟我说一下中了什么毒。”姜锡娇绷着脸严肃地“训话”。
“冬蛇的蛇毒。”桃花眼轻轻眨了眨,露出点笑意,“怎么啦?”
姜锡娇很轻地叹了口气:“等我变厉害了,就可以治好迟殷哥的病……你相信不信我?”
“信的。”
她说:“这样的话,迟殷哥就不用这么辛苦,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活着了。”
也就不用怕以后不能保护她,像今天一样做出危险的事情了。
李迟殷攥了攥指节,低低地应了声:“好。”
-
如今姜锡娇的生活更添了许多事情。
除去每日为姜江江扎针、为苏城看骨头、温习医书以外,更是兼备替姜家与苏家的仆从看病开方的活。
两个嬷嬷刚从落梅苑出来,手挽着手聊着。
路旁满树洁白的木兰花徐徐绽开,原本死气沉沉的姜家好像都多了许多人气儿。
“原本听说大小姐开方便宜我还不信,结果竟是五文钱一次,外头医馆这价格哪成哇?”
“这年头看病贵,大家伙平日里都忍忍就过去了。结果我那条巷子的邻居听闻这事儿,都上赶着要来姜家做活儿呢,姜管家可是拦都拦不住!”
要说这件事儿一开始还是没人信的,这倒像外头商铺为了揽客降价了,可众人都想不明白,姜锡娇哪有缺钱的道理?何必这样操劳呢?
那时姜锡娇正在春雪苑替姜江江施针。
原本紧闭的气孔在坚持不懈的扎针下终于通了,有一种生命的力量破壳而出,沿着那根针缓缓迸发出来。
方云在春雪苑外,细长的眼睛满是疲态与精明的算计:“差人去与苏家说,过几日娇娇生辰宴上,我们姜家定是会为苏家出口恶气的。”
嬷嬷面上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应下了。
自从发生了赌场那桩事,苏家倒是没有怪罪姜锡娇,却对李迟殷仇怨颇深。
只是此时也惊动了侍郎,敲打了苏家别再招惹李迟殷,苏老爷自然也咽不下这口气,这桩事情便落在了姜家身上。
她们一路进去,便瞧见又瘦削了几分的姜锡娇坐在床边,浅笑盈盈:“方嬢嬢。”
床上如濒死的植物一般躺了十几年的姜江江,此时手指轻轻地动了动。
分明是极其细微的动作,方云却看得轻轻楚楚。
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浇灌进来,她眼角眉梢的算计一瞬间都好像不见了。
有咸湿的液体流下来,方云惊了惊。
看着姜锡娇,想到过几日的生辰宴,那泪里面又更多了几分愧疚的情绪。
第25章 25.崩塌
今日是姜锡娇的生辰。
姜家精心操办了生辰宴会,下午时分还请了好些高官子女来,这可是姜府头一遭。
虽然并不是她自己的生辰,姜锡娇还是沾了几分喜气,任由春喜在她身上披金戴银。
铜镜带着暖黄的色泽,姜锡娇看着镜中褪去奶膘,下巴显出点尖的少女,不过才过了两个月,她的稚气就被抹去了好些,变得沉静温吞了许多。
姣好的眉眼沾了点干净的笑意,她摸了摸手上的铃铛:“春喜,过了生辰以后,我是不是就长大了?”
“是哇,如今说亲的婆子都要踏破姜家的门槛了,就等着小姐……”春喜正要说和离的事情,想着不妥,赶忙噤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