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233节
赵千知道她的性子,给她腾地方,寻思去厨房里把下午刚买的小点心拿过来。
他这一出去,他一直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小孙子赵明宇就钻进来,大摇大摆说:“方青苗,你要不要看《天龙八部》电影?”
自从七月金庸在首都和大领导会面以后,他的书就不再是禁书,新华书店的正式简体版虽然还没开售,但盗版书简直是满天飞,更别提他拍成电影的《天龙八部》,在有dvd的人家,和私底下收门票给看的小录像厅,更是火得一塌糊涂。
赵家阔,什么都有,赵明宇大大方方邀请这个漂亮的小妹妹一起看。
苗苗画画的时候心思定,别的什么都不想干,摇摇头说:“我不看。”
每次都是这样,赵明宇遗传他爹赵启光,绘画上无半点天赋,从小屁股下有针扎似的,想不出来坐这画来画去有什么意思,平常脾气也霸道。
加上他比苗苗大一岁,但读书晚,才在读五年级,对家里人最近夸得都快没话说的小姑娘有一种嫉妒,忍不住拽她辫子说:“看吧,特别好看。”
苗苗推他一下,说:“我不去。”
赵明宇还要说什么,赵千已经从书房出来,喝一声说:“明宇,干嘛呢你。”
他熟知自家孩子和学生的秉性,别说是看到苗苗推孙子,就是骑着打,他都十有八九觉得是明宇的错。
赵明宇对着爷爷不敢撒泼打滚,“哼哼”两声没说话出去。
苗苗也不甚在意,她现在自己就能把场子找回来,别提多得意,自顾自坐下来接着画。
下笔不犹豫,好像花就该是这样画出来的。
赵千搬张小凳子坐后面,时不时指点一下,等九点差不多,方海就会来接孩子。
他有时候也忙,反正尽量都来接,再顺道去电视台接媳妇。
赵秀云每天都得盯着节目录完,她现在头衔上已经是制作人,几乎是台长一人之下,大家不得不服,加上效益眼看好起来,调来不少能人,她肩上的担子比一开始轻。
每天也是踩着点下班,跟门卫唠几句,一般就能看到人。
苗苗坐在自行车前杠上憋了一路,到家才炫耀说:“我今天画特别好看的花,等明天画完就可以拿回来,裱在墙上过年。”
她想得是挺好的,第二天一去上课,赵千就老脸讪讪,押着小孙子给道歉,说:“青苗,你的画让明宇哥哥弄坏了,想要什么叫他赔给你。”
那还得了,苗苗已经很久没哭过,她自觉现在是大孩子,更何况在外人面前一向坚强,现在是“哇”哭出声,还不忘扑腾着过去打赵明宇,两个人扭成一团。
赵千恨不得把孙子皮给剥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赶上赵启光夫妇今天都准时下班,听说以后把儿子又抽一顿,小姑娘还是不管不顾,只有三个字说:“我的画!”
她心心念念要挂在家里的画。
赵千也是头疼,到底是理亏,哄来哄去最后说:“老师给你画一个差不多的,好吗?
他的墨宝,少之又少,也不是谁捧着钱来都给画的,毕竟物以稀为贵,老爷子也只是个俗人。
苗苗抽抽噎噎停下来,比划着说:“要这么大的。”
比一千块钱的小马儿还大才行。
小孩子嘛,都喜欢大的,赵千看她终于肯停下来,松口气说:“可以可以,马上给你画。”
这段插曲,家里大人是不知道的,是孩子回家自己高兴炫耀着道:“妈妈,我们马上就有一千块钱了。”
赵秀云没放在心上,随便应说:“从哪来啊?”
等听完孩子话,面色不愉说:“赵明宇很经常欺负你吗?”
“没有,画画的时候,一般都只有我和老师在。”
赵千知道孙子什么德行,看他看得一向紧。
赵秀云这才放下心来,说:“长者赐,还是挂起来吧。”
要真拿出去卖,多说不过去啊。
苗苗虽然有些心疼钱,不过说:“要挂我的。”
她已经在画新的了,很快就能好。
别说什么一千一万的,赵秀云心里,孩子画的才是无价之宝,应道:“好,妈妈等着。”
也不含糊,等过几天苗苗把画带回来,就去找师傅裱起来,郑重其事挂在客厅里,还别说,很衬冬日里的北风萧萧。
但对苗苗来说,和赵明宇的梁子是结下,两个人现在是互看不顺眼,每天见面都“哼哼”两声,大人也没管。
倒是赵千对孙子管束得愈发严格,恨不得在书房面前挂“明宇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可见对这孩子的防备之心。
但赵明宇可不是这样就能拦住的孩子,心里酝酿着更大的计划。
第233章 大获全胜 第二更
赵明宇是今年十一岁, 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是后来跟着爸爸工作调动, 才去外地上学的,现在又转学回沪市,一时还没交上什么朋友,对每天都来家里的苗苗本来很是亲近。
但苗苗其实不爱跟小男孩玩,准确来说,她一般也不跟人玩,想到自己是每节课五块钱来学习的, 来多说一句话就更不愿意。
更何况画画本来就是一件很需要专注力的事情,她除开上厕所, 是不出书房的,只有下课偶尔等着人来接的时候,赵明宇有时间跟她说几句话。
他自觉上次是好心, 想带着妹妹一起玩,在他眼里学画画是件很苦的事,就像他上过几天钢琴课,是天天爸爸妈妈小鞭子抽着, 推己及人,觉得苗苗这课应该上得很辛苦,必须得带着她反抗起来。
谁能想到她不仅不愿意,还推人, 全然忘记是自己先扯人家小姑娘的辫子。
赵明宇后头把画弄坏, 更有借口,他本来是想着藏起来一阵子,叫妹妹急一下,没想到墨水还没干, 他压在书底下,一团都晕染开,总之千错万错,他都不是故意的,还道过那么多歉,也得爸爸妈妈打过,心里觉得妹妹是很小气的人。
那点生气都化为愤怒,寻思要把场子找回来。
就是这么大点,也没什么好主意,加上爷爷看得紧,连靠近书房的机会都没有,赵明宇萌生了新主意,要把妹妹堵在校门口。
他念的是小学,和十三中离得不远,背着最新款的双肩包往初中门口一站,小学生的气质尽显无遗。
苗苗是和王雪一块出校门的,她们俩现在不同班,只是偶尔会搭伴走一段路。
王雪看到是个小男生喊,问说:“你表弟长这么大了?”
说的是方芳家的陈惟,她见过两次,印象中才是个杠上小学的豆丁啊。
苗苗走路的时候都不东看西看,才看清是赵明宇,有些不高兴,只说:“不是我弟弟。”
那就是来者不善?
王雪的小雷达立起来,四处看,她自从姐姐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围绕在她身边的全是溢美之词,加上有要好的朋友,整个人都支棱起来,现在谁说她是“丑八怪”,她就打谁,一点都不带客气的,和小时候反过来,总是把苗苗护在身后,毕竟说起来她才是姐姐。
苗苗才不怕“手下败将”,摇摇头说:“没关系的,你先回家吧。”
钱挣得多也有挣得多的烦恼,现在治安也不能算太好,王雪放学都不四处晃悠,看有人来接,只能先跟着走。
也是她清楚,好朋友不是什么小菜鸡。
苗苗还真不是,大家因为种种原因,总是忽略她前头三年风雨无阻每天上武术课,现在还被姐姐拉着蹲马步打拳强身健体这件事,她只是反应没有那么快,打架的话只要能豁出去,什么都不怕。
小姑娘当做没看到赵明宇,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交恶,自顾自去吃晚饭。
赵明宇想得好好,要把人堵在巷子里威胁几句——他没想过打,那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做的事情,只是希望妹妹能跟他和好。
他闷不吭声跟上,发现人太多不好下手,反而是自己的肚子叫起来,阔气地也跟着吃晚饭。
苗苗今天吃的是小馄饨配汤包,烫得她五官都皱起来,小时候圆圆的脸蛋,褪去后仍然是鲜明的小鹅蛋,两颊嘟嘟,叫人想掐一把。
赵明宇觉得她这算出糗,故意大声笑起来。
莫名其妙,苗苗不为所动,吹吹汤包接着吃,她现在吃饭仍然不快,但掐时间得厉害,眼见电子表的分钟跳到30,正好把最后一口吞下去,擦嘴巴走人。
赵明宇没这么快,又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揣上汤包跟上。
汤包汤包,里面有汤的,汁水顺着他的手灌进袖子里,他苦着一张脸想,回去又要挨妈妈揍。
苗苗余光都看见他,路上跟遇见的叔叔打招呼,从学校到赵老师家的这条路,方海特意请巡逻的朋友们关注一下孩子,确保无虞。
她不知道爸爸的苦心,只知道是认识的叔叔们,跟谁都问好,一路晃悠悠地走。
拐进弄堂里,赵明宇可算逮到机会冲上来,叫道:“方青苗!”
苗苗本来还想当做没听见,可惜人家都拦到跟前,只得在心里叹口气,面上警惕说:“干嘛?”
语气不甚佳。
赵明宇决定先礼后兵,说:“我上次都跟你道歉,爷爷也给你画新的画,你怎么还在生气啊?”
苗苗大为不解说:“可我没有说要原谅你。”
人做错事情,道歉是应该的,她的画被弄坏,赔一幅画是应该的,这都是等价交换,但不值得她的原谅,她从小到大都很有自己的逻辑,可能不符合世俗多数人的观点。
像赵明宇,很是生气说:“那你凭什么拿爷爷的画,那个很贵的,你的又不值钱。”
他其实不太懂价值几何,是父母一直批评他,因为他犯的错误,爷爷需要付出一幅值好几千的画,企图能让他知道什么叫代价,可惜他什么没记住,只觉得是自家吃亏。
苗苗倒不为别人说自己的画不值钱不高兴,但是很认真地说:“爸爸妈妈和姐姐都很期待,他们眼里我的画就是最好的。”
一家子一起决定好把她的画挂在那里,她却没能带回去,那种失望不是任何值钱的画可以弥补的。
赵明宇没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只不依不饶觉得,要是苗苗不肯原谅他,就不该收他们家的画。
苗苗有些厌烦,她很少直白表露出讨厌两个字,索性大步向前走,想快点去上课,三个小时四块钱,她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一个走,一个追。
苗苗躲不过,眼看着离赵家院子还有几步路,电子表时间跳到18:01,“滴滴”两声,那种秩序感被破坏的愤怒上来,和既然都迟到了不如再迟一点的破罐子破摔,让她猛地扑出去。
还别说,赵明宇是家里好吃好喝地养着,身体也不差,两个孩子扭成一团,可惜一个空有力气,一个还有技巧。
苗苗连打架都有章法,很快把大一岁的男孩子压着打。
赵千在家盯着时间,知道学生最是准时,有点不放心想出去看看。
赵启光下班回家,刚进巷子。
父子俩隔着打成一团的两个孩子,都有些愣神,很快面面相觑,作壁上观。
赵启光是觉得丢脸,还大一岁,还是个男的,居然被小姑娘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赵千是觉得这倒霉孩子,真是该他的,早该被人好好收拾一顿,真是打得好打得妙。
苗苗余光都看见人,反正没人管她就不停,小拳头一挥一挥,起身的时候头发跟鸡窝似的,嘴角有个红痕,棉外套上绣的小花都被扯下来一半。
小姑娘慢条斯理地整头发,看着被爸爸抱住的赵明宇说:“下次你再害我迟到,我还打你。”
都打成这样,赵启光本来要带她去看医生,虽然不重,那也是伤啊,回头怎么跟人家家里人交代。
但苗苗不肯,她看着手表有些难过地说:“我已经迟到十七分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