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嗪帮傅夫人压好被子，拉过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一处发呆，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突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傅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担忧地望着她。
    “小嗪，你是不是有事想和阿姨说？”
    她苍白地笑了笑，另一只手掏了下耳边的碎发：“没，没有，我就是看着你一直没见好，有点低落。”她转过身去倒水，不着痕迹的掩盖眼底的情绪：“我给你倒点水。”
    握着的手被抽离，傅夫人错愕地盯着她瘦弱的背影。
    再次转过身来，她已经收敛好脸上的情绪，将杯子凑近了几分。
    “阿姨，我喂你喝水。”
    宋嗪陪着聊了好一会儿天，直到离开，傅夫人仍然不放心的看着她。可人不想说，她也不能逼着人说，傅夫人忧愁地蹙眉。
    她也是这些天才回过味来，只怕小嗪对她家小霆，不仅仅是小时候的交情，也许早就已经转变成另一种。
    所以叶宁就是因为感觉出来了，所以才喜欢不起来吗？
    现在说再多都已经晚了，而且小霆很喜欢叶宁，她也不可能干那样的事。也只能委屈小嗪，相信过了这段日子，她一定会慢慢走出来的。
    傅夫人也只以为宋嗪许久未见，一时分不清自己对傅云霆的感情，所以搞混了也人之常情。但她不知道，宋嗪已经被折磨了多年，直到现在才鼓起勇气回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宋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没有特意和傅云霆打招呼，在他回来之前已经离开了。
    医院门口，一个英俊帅气的金发男人靠在车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出色的外表，过路的行人免不了朝这边看上几眼，他都恍若未闻，眼里除了朝自己走来的人，再无其他。
    宋嗪的心境却与之相反，从她慢慢缓下来的脚步，就能够看出来，她并不想靠近。二三十步的距离，再远也有到达的时候，哪怕她再不想，她也没的选择。
    刚靠近，男人伸手揽住她，凑过来在她嘴角吻了一下，随后揽着她上车。
    自从那晚之后，男人总喜欢有事没事地亲她一下，宋嗪从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麻木。
    她将头偏向一旁，并不想看身旁的男人。
    这些天男人心情都好，也不在乎她的小脾气，总是特别包容她，好比现在。
    “小嗪，想吃什么？”
    “随便。”她闭了闭眼睛，心不在焉地道。
    “我记得你一直惦记着火锅，不如我们今天去。”
    “嗯。”
    她不是喜欢火锅，她只是喜欢陪着她去吃火锅的人。宋嗪扯了扯嘴角，又抿紧唇，眼神复杂。
    这些她自然不能跟男人说。
    傅夫人听见开门的声音，看见儿子拿着热水壶进来。盯着儿子那张脸看了看，再次意识到儿子的优势。
    傅云霆摸了摸自己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拍了拍床边，傅夫人示意他坐过来。
    “你告诉妈，小嗪是不是……”她像是有难言之隐，一直瞅着他。
    眉宇皱了一下，就很快舒展，傅云霆很平静地说：“妈，我已经又阿宁了，有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想让阿宁误会。”
    应征了心里的答案，傅夫人有点发愣，她茫然地点了下头。
    这么一来，前面的事情都说的开了。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傅云霆抿了抿薄唇，屈起食指，似是在研究它的脉络。
    一下子很多画面出现在脑海，那些被她珍藏的记忆。她攥住手指，抵在额头上，流出细密的汗水，痛苦不堪的样子。
    这可把傅云霆吓坏了，失态地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妈，你怎么了！”
    傅夫人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紧紧捂着头，嘴里发出细微的哼声。
    陆陆续续一大批医生涌进房间，围在床边，傅云霆被挤到外边，周身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气。
    在打了一阵镇定剂后，傅夫人安静下来，平静地躺下床上昏睡过去。经过一番折腾，她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星星点点的水渍印在衣服上。
    傅云霆看了一眼，跟在医生后面出去。
    “我妈怎么回事？”
    面前的医生瞧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都说了病人不能受刺激，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回事，这才几天，出现多少次了。病人能经得起你们这样折磨？”
    淡淡一个眼神扫过来，医生额角冒出不甚清晰的细汗，抬手摸了一把。
    “已经控制住了，下次不要再，”
    傅云霆却想起小时候，那个人只要一会到家，就会撕下脸上温和的面具，对妻子同下狠手，过后又会抱着人各种道歉。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就将矛头指向他。
    因为女人最放不下的就是孩子。男人就抓着这一点，对女人各种羞辱，打骂。
    明明很温柔的女人，渐渐消瘦，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傅夫人不知道，他半夜起床，看见过那个畜牲对她粗暴的举动，还有她绝望的眼神，以及眼角的泪水。那时候他六岁，小身板愤怒地直颤抖。
    她每每都抱着他，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告诉他：“小霆，等你在长大一点，就好了。”
    他越来越厌恶人的靠近，洁癖越来越严重。傅夫人不懂他三十岁了却一直没有女人，不过是他心理有问题。
    医生在他出神这会已经离开了，走廊里只有几个人路过，盯着他看一眼，匆匆而去。
    他无比渴望见到她，这一刻。他想抱她，想亲亲她，他就像一只失控的猛兽，慌乱地找着令自己安心的窝。
    叶宁盯着直响的手机出神，食指放下屏幕上久久没按下去，他是想起她了？
    还是，她吸了口气。
    在其因长久没人接听将要自动挂断的前一刻，她到底没忍住接通。
    两边都是沉默，彼此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心里同时冒出一个念头：原来自己是这么想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