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澄海饭店，发现王灿选择和乔恩、高沾见面的那个桌子几乎是在全方位的监控之下，乔恩约高沾谈城堡的事情的那个摊位，也基本上是人来人往，是个人都能在一旁听到他们聊的什么。
    这足以证明他们这两次根本不是在秘会，而是堂而皇之的做给我们看的。
    而且，高沾提供的那份录音很有意思，里面的确录到了他和乔恩谈城堡杀人计划的内容……”
    “你去技术科看了？”
    “对……”
    “你怎么没带我去？”
    “咱能说正事吗？”
    “可以……”
    霍沛沛知道现在不是问林宇这个细节的时候，也就很快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既然你说录音里的内容没问题，那你为什么还怀疑高沾？”
    “因为……高沾录音里的内容的确很劲爆，但我不相信他和乔恩能在那个小摊堂而皇之的谈论这些。
    虽然说谈杀人并不能入罪，但这种危险话题不可能密不透风。
    我问过小摊的老板，他只记得乔恩和高沾谈过城堡的事，但没提杀人的事。
    你觉得如果他俩真在那儿谈了录音里的内容，那老板能没印象？
    要知道，老板对这两人印象可是相当深刻的。”
    林宇把自己和老板间的对话复述给霍沛沛听，霍沛沛听完也就明白了林宇的意思——那段录音恐怕是高沾伪造的。
    如果录音是伪造的，那就足以证明林宇之前的观点——高沾还在为王灿做事，他要做的就是引警方和监察相信他的录音。
    听起来，王灿这么做似乎是在引火烧身，但实际上却让警方和监察又断了一条线索。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霍沛沛有点郁闷了。
    她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本以为是个警方已经查完了的小案。
    谁知道顾峰一个电话，就把案子引进了出不来的泥潭。
    “既然高沾那里找不到线索，袁渚那边的线索又危险，那就只能审乔恩了。
    三个嫌疑人三条线，王灿肯定都有考虑到。
    但是我不信他能把三条线都考虑的很完美。
    我想，我们总能找到他们的破绽的。”
    霍沛沛实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他只能听从了林宇的意见，直接安排了林宇针对乔恩的审讯。
    林宇坐到审讯室中，正在考虑到底怎么开口，乔恩倒是先说话了。
    “警官，你们查到哪一步了？”
    “怎么？急不可耐的想要交代问题了？”
    林宇斜眼瞥了乔恩一下，并没有露出自己的急切之意。
    乔恩见林宇这般应答，一时也闹不清林宇的想法，只能再次试探道：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审过高沾和袁渚了吧？”
    “咿？”
    林宇奇道：
    “你不是一直被关在这里吗？怎么知道袁渚被抓的事？”
    “他被抓的时候来过这里登记，跟我打了个照面。”
    “哦，这样啊……”
    林宇沉吟了一阵，突然问道：
    “你和袁渚在江大旁边的亮亮小吃都聊了些什么？”
    霍沛沛正想提醒林宇，和乔恩在亮亮小吃聊天的人是高沾不是袁渚，可是却被林宇用手肘捅了回来。
    她这才明白林宇是故意这么问的。
    乔恩显然被林宇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他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哦……哦，我和他聊的是去城堡的事……”
    “什么事？是不是去城堡杀人的事？”
    “对对对，是去城堡杀人的事。
    你不是都经历过吗？
    我们就是计划……”
    “灭口！
    你骗他说你要杀的是当年逃走的五个人，好为去世的十五人报仇？”
    听到林宇的话，乔恩什么也没。
    林宇从手里的资料中抽出了王灿的照片：
    “我们都查到这一步了，你也没必要做个反复横跳的墙头草了。
    说吧，是不是他？”
    乔恩看到林宇手上的照片，顿时打了个哆嗦：
    “是……是的……”
    他没有否认。
    因为他不知道林宇到底查到了哪一步。
    有些东西否认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与其否认这些警方都查到了线索的东西，不如想办法规避掉警方没有查到的事。
    “嗯，很好，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复仇的人，不过是替这个人灭口罢了，对吗？”
    林宇的步步紧逼，让乔恩退无可退。
    他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对，是灭口……”
    “王灿让你这么干的？”
    “是的……”
    “是他让你去找袁渚，跟你一起杀人？”
    “是的……”
    “你撒谎！”
    林宇猛的一拍桌子，把乔恩吓了一大跳。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林宇，生怕下一秒林宇就化身巨兽一口把他给吞了！
    林宇倒没准备“吃人”，他只是从抽屉里的证物中拿出了一个证物袋，把里面的录音笔拿了出来。
    他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很快，乔恩和高沾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段录音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审讯室里安安静静，连一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录音播放完毕以后，林宇慢条斯理的收起了录音笔，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向乔恩。
    “你刚才口口声声说自己在亮亮小吃和袁渚聊的天，可为什么这段录音里和你对话的人是高沾？”
    “这……这……”
    乔恩似乎懵了，录音的内容好像也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一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说辞来解释刚刚听到的东西。
    等了五分钟，林宇有些不耐烦了。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说……说……可是我说什么啊？
    我都不知道这段录音的存在……”
    “你当然不知道，这是高沾偷录的。
    但是你为什么要撒谎？
    我很好奇，混淆高沾和袁渚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对啊……我也好好奇啊，有什么好处啊？”
    乔恩急得想挠头，只是双手被铐住，根本挠不到。
    “你也很好奇？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和高沾有过这段对话？”
    “……”
    乔恩没有接林宇的茬。
    “你不说话？我懂了，你接到的指示不是这样的？”
    “指……什么指示？”
    “王灿的指示啊！
    他想通过你们三个人给出的口供，让警方和监察不再延线调查下去，止步于你们提供的证据。
    这样一来，他就能充分的作好应对自己提供的证据的准备。
    等我们心满意足的把证据移交给法院的时候，他就能在法庭上倒打一耙，推翻我们从你们三个身上获得的所有证据，从而脱罪。
    不过，你们三个可就惨了，全成了替罪羊……”
    “你在说什么……”
    乔恩嘴里还在反驳林宇的话，但自己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
    他似乎开始觉得林宇的话有些道理了……
    “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
    我可以给你点提示。
    在你们三个人当中，高沾和袁渚都是清楚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该干什么的。
    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的口供清晰，证据链完备，很难让我们找出什么破绽。
    结果只有你一个人说的似是而非，内容混乱不堪。
    最终承担主责的人是谁，不用我说了吧？”
    林宇紧盯着乔恩的眼睛，让乔恩很不自在。
    他在椅子上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手指紧抓着座椅的扶手，似乎想把铁椅子给抠出个洞来。
    “紧张了？
    是不是开始觉得我的话有道理了？
    是不是开始发现王灿这人没有你想的那么可靠了？
    是不是……”
    “是是是！”
    乔恩的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自己一心维护的幕后老板，居然这样把他给卖了：
    “可是为什么呢……”
    他哭丧着脸，眼神里尽是绝望之色，如同一个信仰坍塌的教徒，不敢相信神像崩于自己面前……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你承担了所有罪名，那么他就可以逍遥法外，他的媂系高宗和愿意配合他的喽啰高沾、袁渚就全都没事了。
    舍弃你，是他能选择的方案中最好的办法。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我……”
    乔恩“我”不出任何内容来。
    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此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