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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见他,那天他单脚蹦上楼来,她正听着新潮的爵士乐,见他出现,拾起桌上的书就往他身上砸。“我才不要你的笔记本,拿回去给你的女班长吧!”一个成绩好,一个成绩差,他一直在给她补习,两人总凑在这间屋子里。
    她说着又把他落下的帽子扔过去,那是她年前送的,帽子砸在他手上唯一值钱的地儿,那是块手表,也是桂林枝给的,只是给出去的时候,她故意说是自己不要了的。他脚上穿的袜子,跟她穿的是一对,她也说是不小心买多了。
    她又把手边的纸星星扔出去,可屋里摆了上百个,一时半会儿扔不完。黑小子看上去木讷,手却巧,那一屋子五颜六色的星星都是他折的,连桂林枝最宝贝的一件裙子,也是靠他穿针引线把脱线的地方缝好。
    可越是想到这些好,再想起他跟女班长凑一块儿的般配样子,桂林枝气得把手边的东西一股脑儿都丢出去,其中就有一杯冷茶,浇在黑小子的伤脚上。后来谢遥远把人领回去了,桂林枝一宿没睡,第二天起早,黑小子换好药后又出现了。
    她借着跑步的理由下了楼,经过他时见他还带了几份包好的糕点,她认得出,都是她爱吃的。她并没有立刻原谅他,倒是很突然的一天,连谢遥远也觉得蹊跷,桂林枝忽然就消停了。
    如果不是倪末坚持要听,桂林枝怕是不想告诉她。
    那天黑小子第一次被砸得不耐烦,其实那会儿他已经不黑了,桂林枝私下里都喊他小白脸。小白脸黑着一张脸捡起桂林枝不小心踢倒的钓鱼竿,桂林枝以为他终于要反抗,打算拿竿子回击,这人却只是把竿子摆回去,再压着怒气过来,像是英雄就义,低头就把嘴唇印她脑门上。
    “我跟女班长说话只是排练需要,除了这些需要,我只跟你说话,也只看得见你。”
    桂林枝愣了半天,最后摸着额头憋出一句,“你又不是瞎子!”
    总归是和好了。
    61年高考,正处三年困难时期,那一年的毕业生近38万,两人一块考上师大,桂林枝读中文,黑小子读外语。四年后毕业,黑小子没有接受分配,回老家教学,桂林枝毅然决然跟着去了。再五年,桂林枝回城生下倪培,月子还没坐完,就赶回去督促学生准备高考。
    倪培是由外公外婆带大的,高考那一年,她拿着大学通知书下乡去探望父母,不过几日,刚送走一批高中生的父亲就因癌症过世。那一年桂林枝44岁,此后她每日给去世的丈夫写信,年复一年,直至逝世。
    桂林枝高中时的同学有当大导演,演员,实业家,像她这样下乡教书的少之又少。她将一生都献给了教书事业。
    倪末从来没问过她后不后悔,桂林枝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而那黑小子叫倪嘉森,是倪末的姥爷。
    “看来姥爷魅力很大啊,”沈识寒已经躺到倪末旁边,倪末仍坐着,他捏她手,“有姥爷照片么?”
    倪末还真有,她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给他看,黑白照片上,清隽高瘦的男学生一身白衣黑裤,背脊笔直,鼻梁上架一副眼镜,嘴角微微上扬,沈识寒下意识说:“怎么感觉跟我有点像?”
    倪末失语,把手机收回来,“姥爷比你听话多了。”
    说完怔住,这话的意思,是说沈识寒并不听话。
    沈识寒笑了,“我哪里不听话了?”
    倪末不应,只把山药汁给他,他不接,脑袋一抬往她腿上枕,手也虚虚搭上来。倪末穿的紧身牛仔裤,衬得腿越发瘦削细长,沈识寒只看一眼,就把脸别开了。
    “我要睡会儿。”
    他声音闷着,就那么抱着倪末的腰,起初没动静,过会儿,倪末察觉到他手在乱动,时不时故意地挠她一下,像是在表达不满。
    倪末低头看他,“睡吧,醒了再把山药汁喝了。”
    她试图把他轻轻挪开,他却抱得愈发紧了。倪末维持这个姿势太久,半边身子已经在发麻,她只好伸手挠他发根,他抬头,脸上有两条印子,“我好歹算病号,胃还疼着呢,就这么急着去看书?”
    倪末哭笑不得,“我脚麻了。”
    他似是知道,立即起身,手往她小腿上摸,“这儿?”
    倪末试图挣脱,他摁着不放,也不说话,往她小腿上捏了两下,又要往下,倪末直接曲起脚,“过会儿自己就好了。”
    沈识寒直直望着她,他这会儿跪在床上,衬衫领子被他睡歪了,露出一小片皮肤,他似乎并未察觉,又两下爬回原来的位置,迅速躺下。
    他平躺着,眼睛闭上,声音平静得有些诡异,“不困么?睡会儿吧。”
    又说,“下午也没课,晚上不还要去见那个Esben么?”
    说完,把旁边的薄毯子扯过来,先是把自己盖住,又往旁边一扯,示意倪末自己盖上。
    九月的正午,外头阳光还有些晒。
    倪末看着那半边毯子,最终掀开躺了下去。
    室内过于安静,显得墙上时钟走针的声音很大,倪末眯上眼,默默感受时间。
    良久,原以为沈识寒睡着了,却听他忽然问:“热不热?”
    倪末没说话,他又自顾翻个身,面对着倪末,声音低沉,“我怎么有点热?”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说了太多话,倪末其实有些困了,她隐隐迷糊,听他声音近了些,很轻地问:“要不要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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