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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魔心不可测(四)

      他摘下眼睛上蒙着的那条黑布!
    黑布没有司徒月婵血的味道,这让他感到陌生!
    梵罗天和司徒月婵,鹤白翎,易统峰,以及周围的群山溪水,青云微风,在一眨眼间变成无数的光点儿,转瞬既散。
    好似人间世事过眼云烟,随风而逝。
    柳知返看着手中那条缓缓破碎的黑布,好似被风打碎的手中的纸烬,黑布升腾成一缕淡银色微微发光的光点儿,从柳知返面前升起,一直升到头顶渐渐变得幽邃遥远的黑暗之中。
    他摸了摸额头,这才恍然想起,原本那条被她的血染红的布带,跟随饕餮刀和铜棺一起被隔绝在了白鲲的妖源骨室中。
    柳知返心头不知为何,没来由地泛起些许悔意来!虽然之前的司徒月婵和鹤白翎只是梵罗天根据柳知返记忆所塑造出来的幻影,但他依然有些后悔那么快便将这虚假的梦境戳破!
    “也许多和她说几句话也好----我都五年多没听见她的声音了---”他摇了摇头,眼神中透出一抹坚定,“月婵,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能真的和你重逢!不会太久----”
    他蹲下画着面前正在消逝的土地,心中在思索着有关梵罗天的事情。
    紫川会看走眼吗?绝对不会,就算面貌有所改变,但气息她绝不会认错,她认出那无面之人是九彩仙姬麾下战将梵罗天,应该不会有假。
    梵罗天只有这点儿手段?只靠着故弄玄虚,用小世界中的幻像来迷惑别人取胜?虽然柳知返心中难以相信,但暂时看来梵罗天的确没有表现出更强大的力量。
    他相信梵罗天杀死魔尊重云靠的绝不是小伎俩,在他心中仙魔之战既然能将九州大地打的四分五裂,那绝对是能是天地晦暗,河海倒灌的伟力。
    那么为何眼前的梵罗天,看上去如此虚弱,不但无法离开生死炉生之碎片残破世界,连对付自己和一个失去了本体大妖躯,寄生在人类身体中的紫川都要费这许多周折?
    柳知返还没自信到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仙族,他向来谨慎,虽然之前面对梵罗天大言不惭,但心里还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还是说,这个梵罗天也是个虚假的存在,并不具备真正梵罗天的全部力量---”
    这时那个虚假的小世界已经全部消散,然而柳知返并没有回到生死炉残片中的黑暗世界。
    他依然站在另一处陌生的世界里!
    他从思索中抽出思绪,站起身四下望去,只见周围是一片青翠的水田,远处群山的淡影被笼罩在紫色的晚云中,不远处一座大城,城中炊烟袅袅升起,官道上熙熙攘攘走过无数行人。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果然---想要走出梵罗天的掌中世界,不是那么简单!”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虚假的小世界。
    “你真想将我困在你的掌中世界,将我活活饿死在这里吗?”他对着天空高喊!
    并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从他身边走过的一伙骑马的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马上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还掩口笑了笑,美丽的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眼,目光玩味。
    柳知返眉头一挑,低头一看这才恍然惊觉,他没穿衣服!他表情有些怪异,指了指一个马上骑士,“衣服给我!”
    “哈?”那骑士眉毛立刻拧了起来,撸起胳膊抽出腰间的鬼头刀,“这小乞丐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给杀了你,还有你,你你---”他一一指过那几个骑士,样子极像一个路边乞讨的痴呆儿。
    几名骑士相互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个拎刀的冷笑一声双腿在马腹上一夹,提刀纵马便朝着柳知返冲了过来。
    “小子你看老子这柄刀你要不要!”
    他纵马从柳知返身边一掠而过,鬼头刀照着柳知返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柳知返没有躲!
    他扭头盯着那马上骑士,眼神突然一厉,便只听他胯下的黄鬃马长嘶了一声,前蹄立起将马背上的刀客甩了下去。其他骑士的马也都不安地躁动起来。
    “他娘的,这马今天是不是吃了巴豆了----”那大汉拍拍屁股还要往柳知返这里走,这时马上女骑士呵斥了一声,“老三,住手!”
    “啊?”
    “将你衣服给他!”
    柳知返却是伸手对着另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俊朗少年身上一指,“他的太脏臭,我要他的!”
    其余骑士都脸色难看,倒是那年轻黑衣男子只是淡淡笑了笑,将身上袍子脱了下来扔给了柳知返。
    柳知返穿好衣服径直往城郭中走去,身后马上女子说道,“这位小兄弟,奉劝你一句,不管你什么来头,在这武圣城最好夹起尾巴做人,我们不和你一般见识,但是倘若你敢到武道派去耀武扬威,呵呵!”她冷笑了一声。“驾!”
    几人骑马走远了。
    “武圣城!武道派!”柳知返望着城门楼上那个写着几个古老字体的牌子,“原来是困住南宫雪的小世界!这些行人和修士,应该都是南宫雪记忆中曾经存在的真人。”
    只是南宫雪的记忆幻境,里面的人竟然能够看见柳知返这样一个异世界的绝对异类,可见这虚假的小世界不仅仅是一个幻境那么简单,而是梵罗天按照南宫雪记忆生生造出了一个空间。
    就是不知这小世界是梵罗天自己力量所化,还是他借助了生死炉残存的空间之力,若是是梵罗天自己力量化出如此真实的虚假世界,那也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城郭很大,极为繁华,高耸的城门楼下进进出出往来商旅行人,其中很多人气质不凡,容貌有异他人,一看便知是修行者。
    修行者和世俗百姓掺杂在一起,那些商旅百姓们显然并没有对这些修行者有多好奇敬畏,有的甚至见了面还打了几声招呼,看起来是熟人。
    柳知返走入城中也没引起别人注意。
    在南宫雪的时代,武道二圣还活着,武道派才是天下修行界最为强盛的势力,连沧帝城也要畏惧三分。整个武圣城就是武道派的宗门所在。
    他到了城中一打听就找到了武道派的内院。
    只见在城中心,有一座巨大的院落,里面弟子门人不少,但所有人看上去都那么闲适,丝毫没有其他修行门派那种紧张严肃或者等级森严的门户规矩。
    武道派弟子穿着不一,但都在衣服上绣着一个红色的古字‘武’,有的在练武场上练功,有的则坐在走廊里读书,还有的和同门坐在樱树下喝茶聊天。
    这些人看见柳知返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竟然没人阻拦他走入武道派最核心区域。
    柳知返不由心中暗叹,武道派最为强盛之时便是这股自信,就远非天下其他宗门可比,他也是亲眼见到武道二圣时代的武道派是何等的山河壮阔波澜不惊。
    在靠着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柳知返找到了南宫雪!
    南宫雪的样子却是让柳知返大吃了一惊。
    “这是那个武姑子南宫雪?”
    只见小院中一颗大李子树下有一个石桌,石桌两侧分别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子。
    一个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袍子,头扎文生公子巾,腰间束着玉带,悬挂玉佩,腰带上插着一只长竹萧,看上去颇为儒雅潇洒,和他相对而坐的是一个披着一条红色披风,身穿轻甲,头戴英雄球,脚踏纵云履,样子好像戏台上唱戏的武生的青年男子。
    两人长得都并非惊艳俊美之人,但却有种奇怪的气质,仿佛哪怕将全天下最俊逸英朗的青年才俊都放在这里,最引人注意的肯定还是这两个人。
    柳知返虽然只听说过武道二圣的名号,但却从未见过这两位修行界最为奇特的两位先代圣贤的画像,然而一踏进这小院子,柳知返便一眼就认出来,这坐在李子树下下棋的两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青年定然就是武道派的两位武圣,天圣凌云士,海圣瀚海子。
    柳知返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看向那个穿着一身红绿碎花裙子,手里拎着一个铜茶壶的小个子少女。
    柳知返从未见过比眼前的南宫雪更像村姑的女修士!
    只见她头上别着一根筷子,身上穿着碎花长裙,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脸上带着热切而俏皮的笑容,拎着茶壶走到李子树下给二人斟满了茶。
    “师父,喝茶,师伯,喝茶!”
    “嗯”天圣凌云士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对面瀚海子看了眼棋局,眉头微微一皱,觉得师弟这一手下的有些刁钻,他捏起一粒花生放进嘴里,一边随口说道,“雪丫头,晚上吃什么呀!”
    “蛋黄炒地皮怎么样?”
    瀚海子点了点头,“多放点儿蒜!”
    凌云士皱了皱眉,“雪儿,我教你的那套功法你得勤练呀,以后做饭这些事儿就让你师侄他们去做吧!”
    “知道了师父,可是我喜欢给你们做饭!”
    瀚海子也说道,“她说得对,别人做的没她做的好吃!至于练武这种事情,要看悟性,真要悟性来了,一日千里呀!”他又看着武姑子的娇小身板儿,啧声叹了口气,“这孩子太瘦小了些,胸脯也不大,守不住两扇门儿,真不是练武的好材料!”
    他这话一说,凌云士脸色顿时就是一沉,一粒旗子往棋盘上一砸,“你尽放那没味儿的屁,我的徒弟要没练武的资质,我能收?”
    瀚海子低头一看,师弟这一子落去这一局胜负已定,他将手里的棋子扔到盒子里撇嘴道,“不是我说话难听,整个武道派咱们这些徒子徒孙,论起资质来,真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咱们武道派大梁的,雪丫头和他们相比还算是好的,但是和咱俩比一比那就差的有点儿远了,哎---我看咱们武道派,兴盛不了几年,你我二人一蹬腿儿,用不了几代武道派就得衰落!”
    南宫雪不服不忿地撇嘴道,“师伯就是喜欢打击我们自信心,就算师父不在了,还有我呢,我发誓一定让武道派一直兴盛下去----”
    三人正说着话,柳知返这时轻咳了一声。
    此时的南宫雪和他之前在仙灵岛上见到的那个武姑子截然不同,充满了少女的童稚和俏皮,而且在武道二圣面前总在不自觉地撒娇卖萌。
    听见声音南宫雪转头看去,凌云士和瀚海子也往他这儿看了一眼,“你认得?”
    瀚海子摇了摇头,“这少年有点儿意思,只是我却不认识!”
    凌云士点了点头,“雪儿,是你朋友吗?”
    南宫雪脸色骤然间变得很奇怪!她背对着武道二圣,面对着柳知返缓缓点了点头,“师---师父,我和他去说些事,等说完了就去给你们做饭!”
    “哦!不着急,饿的越久吃的就越香!”瀚海子低头说道,又摆了一盘棋,对凌云士说道,“红先黑后,这把我先走!”原来两人下的是象棋!
    南宫雪看着柳知返,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带着一抹叹息又藏着几分解脱般的释然。
    “你来了!”
    柳知返点点头,“梦该醒了!”
    南宫雪涩然一笑,“我们去外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