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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听月娘提起过。”程四郎想起当初媳妇儿跟他说的,说大丫是去镇上跟着三姐和五弟妹的娘家姐姐学算账做生意。
可他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却听几个妇人嚼舌根子,说老程家二房准备把大闺女卖出去给人当童养媳。
程四郎一肚子的疑惑,却不敢当着二嫂的面儿问出口。
他洗了手就出了院门,直接去往晒谷场,准备问问老娘到底怎么回事儿。
大老远,程四郎就听到了老娘跟人对骂的吵嚷声。
他心下一急,加快脚步走过去,就看到程富贵家的左手叉腰站在晒谷场另一头,右手隔空指着程婆子大骂,“包翠芬,你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缺德玩意儿,老娘好心好意送你大孙女儿去享清福,你还反过来骂人,怎么着?不讲理是吧?”
程婆子弯腰用竹耙扒拉着稻子,闻言直接反问:“你见过哪个缺德的人会跟人讲理?”
程富贵家的一口气儿噎在嗓子眼。
“娘?”程四郎上前,低声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们俩怎么又掐起来了?”
有日子没听到四儿子的声音了,程婆子一回头对上他,整个儿脸色都变得不一样,“四郎?旬休啦?”
程四郎点头说是。
“媳妇儿回来没有?”程婆子又问。
“没,月娘留在县里,我一个人回来的。”
程婆子一听,皱了眉,“媳妇儿不带,儿子也不带,那你回来干啥?”
程四郎:“……”他这是有多不受待见?
“月娘来不了,托我跟您说件事儿,报个喜。”程四郎如实道。
“啥喜?”程婆子扒稻子的动作顿了顿。
“您先跟我说说吧,先前富贵婶儿说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
程四郎只听出来是关于大丫的,但具体是什么,他至今一头雾水。
程婆子一瞅程富贵家的不知啥时候走了,她没好气道,“那老货收了七里镇人的钱,想把咱家大丫送过去给人当童养媳伺候傻子。”
“啊?”程四郎脸色沉了下来,“咱家跟他们家无冤无仇的,富贵婶儿怎么能为了几个钱坑害大丫?”
程婆子冷哼,“还能为了啥,为了她儿子呗,七里镇的说了,只要这边小童养媳一过去,他们家就把闺女嫁给程金宝。”
程金宝,程富贵家唯一的独苗,成天好吃懒做东游西逛,家里日子又拮据,二十岁还没娶上媳妇儿,他老娘急得嘴巴都燎泡了。
“那您可不能松口啊!”程四郎着急道:“咱家大丫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出去学本事,是个有志向的。再不济,她还有两个念书准备考功名的叔叔呢,我和五郎不管最终谁考上,家里几个孩子以后都能跟着水涨船高,女孩儿们值得更好的,嫁什么傻子,富贵婶儿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程婆子瞅着他,“你老娘在你心里就这么几个斤两?”
程四郎当然知道老娘的脑子最是灵活精明,“我这不是着急吗?”
“行了。”程婆子撂下竹耙,拍了拍手,问他,“你刚才说要给我报喜,报啥喜?”
“哦,是要报喜来着。”程四郎言归正传,“月娘她怀上了。”
“真怀上了?”程婆子惊愣过后,满脸都是笑意。
“请了两个大夫帮着诊断呢,这事儿不能有假,已经板上钉钉了。”
程四郎犹豫了一下,“原本我想多买点儿东西回来的,月娘不让,说怕二嫂会有想法,反正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我也不懂那么多,为免待会儿说错话,这事儿我就先告诉娘,您再找机会跟他们说呗?”
程婆子絮叨起来,“先前还有脸叭叭地说自己将来要考功名呢,连给家里人报个喜你都怕说不利索,以后当了官,你还能让老娘替你出面不成?
有话就大大方方地说,你媳妇儿怀孕那是大喜事儿,谁听了不舒坦,那多半是有病,让孙郎中来好好给她治治。”
程四郎让老娘噎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回去。
吉庆村出了名的刀子嘴,那可真不是说着玩儿的。
程婆子又问他,“你媳妇儿害喜严不严重?”
“可严重呢!”程四郎点头,“那两天吃了吐,吐了睡,一整天都蔫儿在床上起不来,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哎哟……”程婆子有些意外,“这都生过一个了,还这么严重呢?”
“我也不太懂。”程四郎挠挠头,“请大夫给她开了个方子,喝了以后倒是有些好转了,但还是不敢让她回来,怕路上晕车麻烦。”
“路又不好走,回来干啥?”程婆子道:“女人怀孕,头三个月可是半点儿都马虎不得,你让她来,万一半道上颠出个好歹,到时候找谁哭去?”
又说:“我过两天抽空去看看她。”
程四郎一脸的受宠若惊,“月娘要见到您,一准儿高兴。”
“小四宝还跟你们睡呢?”程婆子想起那个被三宝带歪了的小孙子,一脸无奈,“那小子皮得很,晚上睡觉会踢人,多哄哄,把他隔开单独睡。”
程四郎应了声是,说自己最近都带着儿子睡客房的。
程婆子又提醒他,“你媳妇儿怀上小四宝的时候,你就没在跟前,这回怀上二胎,多受罪你也亲眼见着了,以后给人甩脸子之前,好好想想应不应该,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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