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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那天,他亲自为阿姐追封庄淑公主。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还有个龙凤胎姐姐,已经死了。
却无人得知,庄淑公主的埋骨之地,坟冢上连名字都不能有。
阿姐这一生,短短十七年,历尽磨难也未能见光明。
那个人渣,他有什么资格说对不起求原谅呢?
——
除了晋王,其他能赶到京城的藩王都赶到了。
宫中停灵七天。
跟晋王一辈的藩王们个个瞧着悲痛欲绝,明面上的工作都挺到位。
林水瑶和程婆子是命妇,理应入宫哭灵。
程婆子像是还没从太上皇驾崩的事实中缓过神来,不停地问林水瑶:“太爷真的没了吗?”
林水瑶颔首,说真的没了。
程婆子转过头,远远地看向灵宫方向,好久没说话。
林水瑶知道,婆婆除了感伤太爷之外,还联想到了自己身上。
到了年纪,世人都有这么一遭。
婆婆以前在老家不是没见过这种事,只不过见的多了,麻木了。
可太爷是身份尊贵的太上皇,是帝王。
形容帝王最多的一个词,叫「万寿无疆」。
但现在,本该万寿无疆的人突然说没就没了,一下子就让婆婆从对生死的麻木中醒过神来。
——
太上皇的后事办得很顺利,送到皇陵时,天圣帝在他的灵柩前磕了三个响头。
只有程家人才知道,那是三宝对太爷最后的诀别。
当初弘佑帝战死,他的妃子们就迁到了卧龙寺,晋元帝登基后,后宫没有纳妃。
如今太上皇一驾崩,他所剩不多的几个妃子也迁了出去。
新帝年幼,立后纳妃为时尚早。
后宫彻底腾空出来。
从皇陵回来后,天圣帝明显比以往话更少了。
这天赫连景入宫时没见到他,向宫人一打听,说皇上去景山上了。
景山就在皇城后,站在山顶能将整个皇城收入眼底。
赫连景上去时,远远就见天圣帝站在那儿,人虽小,站姿却端正,脊背挺直,瘦小的肩膀似乎在这一刻有了力量。
“皇上,您在看什么?”赫连景走过去,行礼过后站往一旁。
“小景儿。”天圣帝道:“这皇城太大了。”
以前他觉得皇帝特威风,全天下的人都得听皇帝的话,大臣们每天都得对皇帝下跪磕头。
直到后来他自己当了皇帝,送走宫中最后一位有话语权的人,他才突然明白「孤家寡人」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皇城太大了,成千上万的华美宫殿,就只住了他一个人。
那种孤独和寥落,大概只有帝王才会懂。
“小景儿,他们都走了,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赫连景递了块雪白的帕子给他,缓缓道:“皇上需要我,我便一直在。”
天圣帝突然笑了,“小景儿,你真傻,你这样的人若是碰上昏君,很容易就被砍头的。”
“那皇上是昏君吗?”赫连景问。
“说不好。”天圣帝道:“若是你哪天不守承诺做了伪君子,那我大概也会变成真小人,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第395章 我会让她忘了我
太上皇出殡后,晋王才带着沈莺莺入京。
此时的京都已经入夏,天雨飞花,槐香满城。
沈莺莺过了孕吐严重的前几个月,最近比较嗜睡。
到晋王府大门前,晋王将睡得迷迷糊糊的沈莺莺抱下来,直接送去内院。
轻轻把人放平躺在床榻上,晋王为她盖上被子准备离开,衣袖突然被扯了一下。
晋王回头,就见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袖,眉心微微蹙拢,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晋王顺势坐下来,宽厚温热的大掌在她脑袋上抚了抚。
她似乎感觉到了,攥着他袖子的那只手才缓缓松开。
晋王一直等她熟睡过去才起身走出房门。
永昌公主听说晋王入京,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老十九,我看你在信上说莺莺怀孕了,现在人怎么样?”
并非她过分敏感,实在是那年太上皇寿宴上沈莺莺流产的事儿给永昌公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自家弟弟又是个性子冷的,怕他照顾不到位再一次重蹈覆辙。
晋王道:“一路上都有医官跟着,胎心正常,没什么大碍。”
永昌公主本想进去看看沈莺莺,但听晋王说人刚睡着,她便打消了念头。
姐弟俩在茶轩里落座,永昌公主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老十九,有件事儿我一直没想明白。”
晋王眉梢微动,“皇姐是想问莺莺?”
“嗯。”
据她所知,真正的沈莺莺早就在晋王府大火那晚坠崖身亡了,后来老十九登基娶的,是姜家女,哪怕强行给她更名,她身上仍旧流着姜家的血,可黎薇那小丫头非说是她小舅娘回来了。
这事儿一直在永昌公主心里打着疑问。
“的确是莺莺回来了。”面对长姐,晋王没有避讳。
死人怎么可能复生呢?
“她……她是借尸还魂吗?”永昌公主脸色微微变了变,“老十九,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禁术?”
晋王不置可否。
其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明明是借着姜梨的肉身活过来,然而现在陪在他身边的,竟然是沈莺莺本人,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是沈莺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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