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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绛雪疑影

      龙撵行的缓慢而平稳,怀袖被康熙揽坐于怀内,心里却始终惴惴不宁。
    康熙手臂本环于怀袖腰际,却觉怀中人儿身子微僵,不自觉回眸看向怀袖低垂的眉睫。
    “怎么?身子不适么?”
    见怀袖面色苍白,康熙忍不住温声询问,温热的手掌顺带将怀袖的一双纤弱玉手包裹在掌心里。
    怀袖立刻摇了摇头:“或是方才在园子里吹了会子风,回去暖暖身子就好,无甚大碍。”
    康熙闻言,伸手掀开撵侧小窗的锦帘,向外面跟着的李德全吩咐道:“传朕口谕,叫李太医在昭仁殿候驾。”
    “嗻!”李德全应声,赶着打发小太监跑去太医院请李太医。
    康熙将手伸进大氅里,搁着锦棉缎衫轻抚着怀袖的柔背笑道:“今日与朕同撵,怀儿莫非紧张不成?”
    怀袖听康熙这么说,立刻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惊异神光,浅声道:“臣妾蒙万岁爷如此深眷,心内惶恐……”
    康熙听她这么说,不禁笑道:“阖宫中人,哪个不知晓朕疼你?就连朕今日去老祖宗哪儿请安,都听老祖宗这么说。”
    怀袖闻言,仰起纤长眼睫好奇问道:“老祖宗定责臣妾不懂礼数,这许久未去她宫中请安。”
    康熙轻点了怀袖的鼻尖,笑道:“老祖宗却是责了,可责的却不是你,而是朕。”
    “这又是为何?”怀袖绣眉微挑,不解其理。
    康熙唇边含笑,似心情颇佳,笑道:“老祖宗一语道破朕迟迟不颁诏的缘故,说尚未颁诏便如此,恐朕日后太过宠纵你,致使后宫恩泽不均。”
    怀袖听闻,即刻便要从康熙怀内挣出来,口中亦不安道:“老祖宗训教的极是,如今,臣妾虽获盛宠,更该谨慎行事,以免惹人背后纷议皇上偏私,臣妾恃宠而骄!”
    怀袖说话间,便欲恳请康熙停撵,谁知却被康熙拥地更紧。
    “谁愿议让他议去,朕就是要令普天之下人尽皆知,朕就是要宠你!”
    怀袖惊诧抬眸,望着康熙英挺坚毅的侧颜,只觉他握紧自己的手更比方才更紧几分。
    怀袖突然想起那日在娴茹宫中,勤嫔跟自己说的那番话。
    帝王爱,不是从来都卑入尘埃么?
    就在怀袖沉在惊诧中尚未回神的时候,龙撵已徐徐落下,康熙依旧如方才一般,横抱起怀袖由撵内行出来,径自走入昭仁殿内。
    才跨入殿门,一阵暖意扑面,顿时驱散了周身沁凉的气息,怀袖只觉方才还冰凉的身子,瞬间恢复了知觉。
    被康熙小心放在暖阁的软榻上,早已领旨候着的李太医便进来跪地请安。
    康熙摆了摆手道:“娘娘说头痛,你瞧瞧可是惹了风疾。”
    李太医应声,提着药箱行至怀袖近前,取出脉枕小心为怀袖诊脉,片刻,李太医缓缓站起身拱手回道。
    “回万岁爷,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有些许的惊悸微虚之症,每日只需红糖银耳更调养,辰时服用半盏老姜汤即刻,以微臣见,还是不服药为好!”
    康熙听闻,笑了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照你说的,吩咐小厨房,每日为娘娘备下就是了。”
    李太医退出去,康熙笑望着怀袖问:“你可知李太医为何不给你开方子么?”
    此时,御茶房的小太监端了两杯浓严的普洱进来,怀袖取了一杯暖手,长睫闪动望向康熙不解道:“李太医不是说的明白,臣妾身子并无大碍么?既然无碍,自然就不必开药方喽!”
    康熙却笑着端起茶盏浅呷不语。
    见他如此神情,怀袖反倒被勾起了兴致,却也明白康熙这是故意端着,等着自己去问。
    怀袖浅笑:“臣妾迂腐,还望万岁爷明示!”
    康熙将茶盏缓缓放在茶桌上,手指轻抚着茶盏边沿精致的汝瓷纹理,垂眸道:“你如今虽尚未在内务府挂绿头牌子,却时常出入朕的寝殿,太后难免会多想,也必定会嘱咐李太医,因此,往后,李太医必定不会轻易为你开药方了。”
    怀袖听康熙说完这番话,就算再不谙男女情事,也明白孝庄的意思,脸顿时红至耳根。
    豁然起身道:“臣妾既然身子并无大碍,就不耽搁万岁爷批阅奏折,先退下了。”
    怀袖匆忙施礼,转身便向外跑,不防常宁由外殿进来,险些与怀袖撞个满怀。
    常宁惊地赶紧扶正险些掉下来的红顶子,拱手给怀袖行礼道:“臣弟给毓妃娘娘请安……”
    安字还未出口,怀袖窘地胡乱摆了摆手,话也没说,绕开常宁径自跑出了去。
    常宁回转身看着怀袖仓皇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挑了挑八字眉喃喃道:“莫非本王爷哪儿得罪她了?”
    怀袖回至后殿八宝阁,映雪正向香炉内添新的冰梅香片,见怀袖回来,迎至近前笑道:“主子今日这早就回来了,奴婢以为万岁爷又留您用晚膳呢。”
    有宫女过来替怀袖将大氅褪去,怀袖扶着映雪的手向软榻行,鼻息间嗅到轻轻淡淡的梅花香韵,脑中不由想起今日在绛雪园见到惠妃的情景。
    轻轻摆了摆手,房内的几个宫女纷纷退出房外,映雪见怀袖倚在窗边锦榻上眯着眼似在养神,便悄然行至门前,正欲退去,却听怀袖轻唤。
    “主子”映雪关了房门,走至怀袖榻前轻声应话。
    怀袖缓缓睁开眼,眸光正落在妆台前插瓶中那株灿若云霞的红梅上,清澈的眸光如流波婉转,片刻,淡淡道:“你今日可听见惠妃娘娘的话了?”
    映雪略思索少刻,轻轻点头:“奴婢听见了,主子可是因惠妃那句话而担心……”
    怀袖沉吟片刻,却轻轻摇了摇头,眸光由梅花上移开,落在眼前盛着蜜饯的精致盘盏上:“你说,这冷的天,惠妃娘娘独自在御花园中做什么?”
    映雪歪着头想了想,皱眉道:“多半也跟娘娘您一样,瞧着今儿太阳暖和,出来踏雪赏梅吧!”
    怀袖听罢,缓缓道:“你这么解释,似乎也说得过。”
    映雪却不解反问:“主子怎突然琢磨起惠妃娘娘了,奴婢听闻自容大人去世,惠妃娘娘将自己关在禅房,终日足不出户,如此算来,已有近半年了吧……”
    半年!
    怀袖听见映雪这么说,眼皮子如针刺般猛地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