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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窝里横

      汝月明白,秋葵那是用太后的面子去顶着皇后了,桦月听到要直接去迎驾皇后,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一抬头见着汝月嘴角的那一点点笑容,总觉得是在嘲笑她没有胆量,心下一横,损失被赶鸭子上架了,跟在秋葵身边,步步相随,没有落下。
    乌兰瞧着她们两个去了,轻声开口问道:“娘娘真的不怪责桦月姑娘吗?”
    “怪责她什么?”汝月像是反问,又像是在问自己,“她所学所会的,统共不过是旁人所教的,她一个民间的小女子,哪里懂得那样多。”
    “什么是好,什么是歹,她总能够分辨得出吧。”乌兰不服气地撇了撇嘴,谁不是从宫外进来的,成了这宫里头的人,娘娘明显是有些胳膊肘往内拐了,就算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那条伤疤还没收口结疤,红艳艳地杵在眼皮子底下,娘娘总是这般心软,叫人忍不住要担心。
    “世间女子有几个人能够抗拒得了当今天子,更何况她心知肚明自己的优势,比旁人的都要来得更加强些,她要是一点都不想争取,我反而觉得奇怪了。”汝月眯了一下眼,桦月错不在想进宫为妃,她生得这等好相貌,又和皇上心心念念的人神似,机会来得容易,都不必费心思,她错就错在,选了自己亲姐姐怀了皇上孩子的时候,而且姐姐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又被她惊出了心病,那么,皇上纵然是想开这个金口,也要考虑再三,而这一拖,二拖的,就将一些有心人的耐心给硬生生地拖走了。
    乌兰想一想汝月的身份,有些话自然就给生吞着咽了下去:“婢子只是不耻她想要踩着爬上去的人是至亲。”
    “只有至亲的人才容易被利用,哪个陌生人会甘心被当枪使,当垫脚石?”汝月的双目原本有些合起,说完这句又缓缓睁开,她的脸孔已经更为浮肿,这两天小腿肚子处,用手指轻轻一摁就会留下个小小的坑,很慢很慢地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猜皇后娘娘这个时候白了凤架过来有事为了哪般?”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与娘娘已经谈和,婢子倒是觉得皇后娘娘不像是要来找茬的,娘娘这段日子连皇上都见得少了,更何况是娘娘已经要临盆,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让大家难看的事情。”乌兰想一想又道,“等桦月姑娘回来,看看神色应该就会知道了。”
    “乌兰,你在琉璃宫做掌事姑姑真是大材小用了。”汝月轻轻一笑道,“回头送你去给流景殿的沧澜姑姑好好评审一番,她一定想不到当日里那个说一句话就只会掉泪珠子的小宫女,变得这样能干聪慧。”
    “娘娘,有句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婢子是跟了娘娘身边,想犯浑犯傻都难了。”乌兰的话说来谁都觉得中听,真是像极了以前在太兴殿的汝月。
    “扶我起来,已经让秋葵把太后的面子都用出去了,不能真的就躺着见皇后娘娘,她毕竟是后宫之主,我拿捏住了分寸,她才抓不到痛脚。”汝月的双手撑了一下,还真的是没撑起来,乌兰熟练地绕到她身后,双手平托借力,将汝月给搀扶着站了起来。
    汝月突然想到,当初皇后选择了她,便是看到了她会得与如萱小姨相同的女红手艺,觉得能够凭此在皇上心口种下一席之地,当初如果皇后见到的是桦月,那么皇上会不会觉得更加贴合心意,不会与皇后变得如今这水深火热的境地。
    “娘娘,皇后娘娘已经入宫了。”琥珀来来回回的,紧张地直出汗。
    汝月柔和地冲着她笑了笑道:“没事的,不用慌,皇后娘娘说了什么没有?”
    “皇后娘娘很是体恤娘娘的身体,说了让如妃娘娘好生安坐,不用那些虚礼的。”琥珀小声说道。
    “那不是很好嘛,你还怕什么?”汝月笑了笑道。
    “没,婢子没有怕,倒是婢子见到桦月姑娘见着皇后娘娘的时候,腿肚子软了就没站稳,整个人差些往前倒栽葱了,幸好秋葵姐姐眼明手快的将她提住了,才没有闹出笑话来。”琥珀如实回禀道。
    “这孩子也就窝里横,见着外人总是不上台面。”汝月轻轻摇了摇头道,“那皇后娘娘见着桦月,又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啊。”琥珀的脸上有种空白的神色,“皇后娘娘根本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撇到桦月姑娘一丝半毫的,直接就从她身边走过去了。”
    汝月嘴角垮了一下,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原来她猜错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典故,再抬头时,皇后已经莲步款款而来,尽管腰背依旧绷得笔直,气势还在,汝月却不得不感叹一声,皇后毕竟是显了老态,眼角嘴角无端端地生出诸多细纹,整个人都不能细看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将皇后心里头唯一的那点盼头都给浇灭了,虽说皇上碍着皇后娘家的势力,没有将她从正座抹下来,不过独坐冷宫的滋味却是难以消受。
    “如妃的形容变化甚是厉害,本宫方才在门口差些都要认不出来了。”皇后脸上挂着笑容,汝月的样子正落在她眼中,原本苗条的腰身已经被大腹便便代替,清秀的五官落了孕相,五六分的姿色,最多只剩了两成,这个汝月倒是一直与其他嫔妃不同。
    要知道女人天口口美,特别是后宫中的女子,虽说未必要以色侍君,但是年华老去,花容不再,又靠的什么来留住君王的心,所以即便是怀孕之时也很注意维持身段,那柳贵妃若非后来疯疯癫癫的,还不是每天都订了特殊的膳食,整个人从头到脚,除了小腹微凸,再没有其他的异象,而汝月明显是像那些民间的女子了,净顾着孩子,也不忌讳身段走形,当初,她确实也很想汝月能够怀一个孩子,她以为依凭汝月宫女卑微地位,如果生下孩子后,给皇后名下寄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母凭子贵,她也会适当为汝月谋一个嫔妃的职位。
    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她太低估了汝月的本事,这会儿虽说汝月还不过是个妃子,但是就瞧着皇上往琉璃宫跑的勤快劲儿,整个后宫上下,还有谁能够比拟。
    皇后的视线从汝月的发顶,一直看到她的脚背,终于还是挥了挥手道:“如妃这般站着,本宫瞧着也怪累了,都是家常话家常事,搬了椅子过来坐下便是,本宫不是想你都快要生养了,本宫身为后宫之主,总是该亲自过来看一看你的,否则外头那些人又不知该传出什么难听的话了。”
    汝月但笑不语,自然有人及时将椅子搬过来,皇后先落座了,她才跟着缓缓坐下来,一会儿沏茶的,上点心的,给香鼎中加桂花香的,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皇后四下都看了看,见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做起事来有条不紊,而且除了站在汝月身边的那个乌兰,是太兴殿拨过来的,其他的脸孔都生得很,像是从来不曾见过的,怕是皇上直接从流景殿那里调拨过来,供汝月使唤的,这样子的人无法布线,无法行贿,最是安全的。
    “皇后娘娘请用茶。”汝月懒洋洋地笑着道,“谁家背后没有个嚼舌头的,臣妾也怕听见那些是非话,所以成天闭着宫门,权当听不见就好,否则的话,反而成了自己给自己置气了。”
    “本宫也听说了,你闭门期间,柳贵妃还差些打上门来。”皇后笑吟吟地端起茶盏,轻吹一口气,茶香怡人清淡,她的视线从茶气的雾色中透过去,落在汝月身后,离得更远的那个人身上,乍一看和柳雅兰还真有五分的相似,再一想,她们都不过是像了一个死人,她做皇后做了这些年,深深体会到一句话,活人永远不要和死人争宠。
    人已经死了,就变成什么都好,缺点被时间慢慢湮灭,剩下的回忆都是最美的,就连大殿下的生母,皇上当年多么不待见的女子,等她过世以后,再次提及起,不过是说她性格温婉,是个可怜人,以前那些拿不起看不下的地方,尽数忘记得干干净净了。
    “贵妃娘娘不过是个急性子,打上门来还谈不上,况且那日前来,贵妃娘娘还是带着常宁公主的。”汝月一语轻轻带过,一个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女儿,总不能是来刻意找旁人麻烦的,“皇后娘娘听到的,怕是以讹传讹了。”
    皇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低头喝一口茶,从雾气里望出去,那个人真的似一缕幽魂,缠着整个后宫上下,不肯放开,叫人心生厌恶,脸上没有显露出半分,抬眼看了看问道:”如妃身后那位娇滴滴的美人,便是如妃才寻到的亲妹子?”
    “桦月,还不快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汝月觉得这场面越来越有趣,皇后这是才注意到了桦月,还是才想到将桦月拿出来说事,其中实在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