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姐弟 第22节
那时候,他特别喜欢“甩炮”,那是一种一甩在地上,就会“嘭”地炸开的小玩意儿。由于爸爸妈妈不给我们买,我就带他去捡。
“暄暄姐姐,危险!”他捂着眼睛嚷嚷。
“你站在那边看,我来!”
当时我多么得意,多么大意啊。刚捡起香烟大小的完整“甩炮”,还没来得及扔掉,它就在我的手指间爆炸了。
弟弟明明以为我要死了,在鞭炮声中放声大哭的样子,是他在我心中的,最后的鲜明记忆。
我无数次问自己,那一年大年初二的晚上,我为什么跟朋友出去玩了?为什么没有带弟弟一起去?如果我早半小时回家了,那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的弟弟周明明是摔死的,从八楼摔下去,当场就没了。当时他才六岁,我十二岁。据说他被外面的烟花吸引了,于是爬上防护栏看烟花。我家的防护栏坏了半年了,一直没有去修。
我想周明明的死可能是父母离婚的直接原因吧。妈妈怪爸爸天天应酬喝酒不关心家,不及时修防护栏;而爸爸怪妈妈在弟弟出事的时候去打麻将了,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
父母离婚后,我跟着妈妈,就没怎么过年了。因为每次过年,我们都会想到弟弟,想起曾经的家。或许是为了逃避吧,妈妈去很遥远的地方打工;而我的爸爸娶了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女人,又生了个儿子,过上了幸福生活。
自从我一个人生活以后,我更是没有过年了。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而且一看到烟花就会想起弟弟。
所以,今年也是如此。
除夕夜,外面烟花不断。
我却抑郁得不行。
很显然,雅雅和子夜都注意到了。
实在是忍不住,我就把弟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其实说出来也没有用,弟弟也不会复活了,但说出来,心里面似乎舒畅了点。
他俩带我出去散步,我对着时明时暗的烟火,观察自己食指上淡淡的伤痕:“有时候我很庆幸这条伤疤好不了,这样我就能永远记住他了。”
雅雅眺望着美丽的烟火:“我同意。”
子夜蹲在我们前方,抬眼看我:“姐姐,你以前说过,说不定某天,我还能找到妈妈。那你说不定,也能找到他。”
雅雅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根烟花棒,点燃。
滋滋滋,烟花不断燃烧着,那光芒那么耀眼、那么炫目。
“哇,哪里来的?!”
“刚刚那个小男孩给的!”她得意地说。
我一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小屁孩满眼红心地盯着大美女雅雅。
美女是真的好
雅雅把烟花棒递给我:“其实暄暄,你应该喜欢烟花的。”
“为什么?”我不解。
“人死后,如果变成了徘徊于人世间的鬼,往往还有着什么执念。你弟弟那么喜欢烟花,说不定,他会拿着烟花来找你呢。”
不知为何,我看向了子夜。
此时此刻,他正在黑夜里看着我。
而他漆黑的虹膜里,映出除夕的万千烟火。
如果我的弟弟还在的话,会不会长得跟他一样高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意图,他站了起来,朝我走来。
他凑在我的耳边,当烟花在空中绽放之际,他悄声说:“我找到你了,姐姐。”
第19章
我找到你了, 姐姐。”
他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炸响。
他就是周明明?!
周明明已经这么大了?他之所以叫我“姐姐”,是因为我确实是他亲姐姐?对啊,周明明从小就粘我, 从小就贪吃,皮肤也非常白
不对!
周明明死的时候才六岁,就算成长到现在也才十六岁, 怎么会忽然变成一只自称十八岁的鬼?
周明明作为我家的老幺,没有富翁老爸, 没有早早去世的老妈。
更重要的是, 我家可没有人能长出这么小的脸, 这么高的鼻梁, 这么标志的脸蛋, 这么高的身材——周明明就算长大了,估计也跟我一样, 小鼻子,圆脸蛋, 身高比我爸高个五厘米吧,178到顶了毕竟我妈才155。
而且!周明明左腰的内侧有一颗黑痣!
我光速解开子夜的外套, 捞起他的毛衣。
光线不好, 于是我凑近看!用手摸!
没有痣!不是他!
我这才意识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脱人家黄花大闺男的衣服,还对人家动手动脚。旁边有不少人在看我们, 子夜的腰线紧致又漂亮,他的脸红了。
本来还挺郁闷,现在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嘴硬道:“谁叫你让我误会了!我差点以为你就是周明明!”
他虽然害羞, 却捉住了我企图逃跑的手, 继续覆盖在他的腰间:“没关系, 姐姐想怎么摸就怎么摸,而且姐姐的手好凉,让我为你暖暖手。”
“”想摸就摸你别说这么有歧义的话啊啊!
“而且,姐姐想周明明的时候,可以把我当作他。”他提议。
“这怎么行?”
“姐姐以前就是这样做的呀,在那个雨季。”
他轻声说着,眼中满是不知名的情绪。那种怀旧的情绪犹如汩汩暗流,静谧地淌过我的心尖,牵扯出多年前的、那莫名又熟悉的隐痛。
“什、什么意思?”
“我确实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了你。”
雅雅和子夜都喜欢让我猜谜,可惜我这颗猪脑袋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这就是学渣和学霸交流时必然会出现的沟通障碍吗?我非常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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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烦恼,关于到底要给雅雅送什么回礼,我是真挺烦恼的。首先大前提是我没钱,贵的我都送不起,名牌衣服包包化妆品可以直接pass掉,但便宜的吧,又能送什么呢?
去超市的时候,我真的考虑过给她送一个旺仔大礼包路过街边摊时,在想要不要也给她买条项链——但是她送给我那么贵重的项链,我却给她买条劣质的,实在是送不出手我还想过要不给她做一顿好吃的,但东西吃了就没了,总想送点她能一直用的东西。
我开始回忆雅雅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
首次见面,她有种纯白的脆弱感;待在我的房里,她活泼又可爱;再次见面,她悲伤又绝望
忽然想起那天在石桥上的她——皮肤苍白,脖子上横着明显的伤,裹着单薄的红裙,白雪纷纷,看着,好冷好冷
我想到了,送手织围巾!为她保暖,顺便遮伤疤!!!
我真是个小天才。
我开始b站观摩怎么织围巾,up主们真是心灵手巧啊,10分钟光用双手不用任何工具就能织出网红款大围脖!我兴奋了,立即去买材料——冰岛超粗毛线!网上有不少,我怕质量不好退货浪费时间,干脆去菜市场旁边找,很快就在一家毛线店里买到了。35一斤,我买了三斤。
up主说的方法嗯,挺简单的。
就是:先抓住毛线,一绕,左手绕一个圈儿;二抓,再用左手去抓毛线;三掏,把手掏出来;四扽,扽紧。这样,第一个环就完成了。然后把它套在右胳膊上,一共需要起四针
我跟着视频,兴致勃勃地跟着做,柔软的超粗毛线缠在我两边手腕上,眼看着麦穗一样的花纹越来越丰富,我真的成就感爆棚!
只是这个“麦穗花纹”似乎有点小、有点紧,我越来越吃力了,我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然后,悲剧发生了:我竟然自己把自己绑住了!!!
视频还在欢快地继续,而我试图挣脱——我可能缠得太紧了,这个毛线质量有点太好,我真的是完全挣脱不出来!
我想起了犯罪片里的囚犯但谁能想到,竟然还能自己绑自己的?!
而子夜刚出现,看到的就是我坐在软垫上疯狂用嘴巴解毛线头的模样
他愣了一下,哈哈哈地大笑出声。他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开怀大笑,可惜我完全笑不出来。
我气得举起双手喊他:“臭弟弟!笑什么笑!还不快帮我解开!”
他笑了好一会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傻姐姐,你在做什么呀?怎么把自己绑住了?”
“我在给雅雅织围巾!”我气呼呼地说。
结果他脸上的笑立马没了:“给她?”
“是呀。”
“姐姐好偏心。”
“我也会给你织的啊!给你织条灰色的嘛!乖,快帮姐姐解开!”我把双手递到他跟前,心里想着唉,遇到这爱吃飞醋的小孩,我还得再去买灰色毛线!又想着店里灰蓝色的应该挺适合子夜的。
“不要。”子夜快速吐出这两个字,像个赌气的少年。
“嗯?”
他坐在床沿,俯视坐在软垫上的我。
他没有露出像往常那样委屈的眼神,而是微微眯起眼睛。带着点恶作剧的、有些骄矜的笑在嘴角漾开,他左侧的耳钉闪闪发光。我被他看得心惊肉跳。
因为我竟然在非常不合时宜的时间点想起了一个专业术语:
“抖s”。
啊啊啊我有罪啊lsp的开关不要随意打开啊啊啊!
他俯身,轻轻勾起我的下颌,声音淡漠:“姐姐好不容易把自己绑住了,是想让我对你做什么呢?”
???
震惊。这个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我我什么都没想啊???”
疑惑、脸红、焦躁、心痒!
他轻轻地笑了起来:“脸都红了,姐姐是想玩捆绑play么?”
什么???
这下子我整个人都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