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沐红玉简单收拾了下就带着秦家三个丫头和杨峥一起上了去县城的公车，心情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不过，听公车上几个知青的对话，比她不知道紧张了多少。因为这几个知青说起来是初中毕业，实际上上初中那会儿就开始闹运动，一个个的都没认真上过课。高远富和朱敏倒是念了初中，可来了农村好几年，基本都把初中的知识还给了学校，昨晚回去商量之后干脆就放弃了报名。
    倒是冯佳、白黎和董顺，这三个知青里面平时最不得人心的今早硬是跟着蒋延安和叶婷婷出了门。
    有这三个在，车上沐红玉也懒得和杨峥说话，只给秦二丫和三丫说一些大鱼乡之外的事情。大丫就在沐红玉身边，时不时补充两句。之前还很紧张的二丫和三丫渐渐放下心来。
    二丫平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自打杨峥说了要接姐妹三个都去帆江厂上班她就变得更沉默了。听沐红玉教她去食堂应聘要怎么说、怎么做，为了让她能够顺利聘上还打算口述几个菜的做法，虽然她也知道个大概，但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不曾见过的新鲜。
    然而，沉默寡言的二丫突然不沉默了，抬起头来问沐红玉：“沐大夫，我能跟在你身边学医吗？我想学医。”
    话说了一半的沐红玉愣住了，有点无措地回头看了一眼。在这种情形下她下意识就想找段崇文，让段崇文来说怎么应对。可回头对上同样满脸懵的大丫，她才想起来出门没带着段崇文，他在家带三个孩子呢。
    怎么办？这才刚出门，她就想念三个娃了。嗯，她坚决不会承认还有点想孩子爸。
    好半晌，沐红玉才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问：“二丫你是不喜欢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人相处，还是就喜欢学医？”
    二丫眼睛有点发亮：“我就喜欢学医。”
    沐红玉想了想，二丫平时存在感太弱，现在想想平日里不管是认草药还是配药皂，她的速度都是最快的，倒是有几分天分。可沐红玉现在最想的是怎么把三个崽儿给好好带出来，对带徒弟是真的没多大兴趣。
    “二丫，要不这样。你先和我去考一考医院护士，要是考上了我带带你，要是考不上你就去学校念两年书多学点知识，将来有机会的话考个医科大什么的。”
    沐红玉的建议二丫仔细想过，点头应了下来。公车在帆江厂外的岔口停了下来，要是没厂里的便车搭回去就得靠两条腿走着去。
    好在大家都是在乡下锻炼过的，就连叶婷婷想到即将成为帆江厂的工人，哪怕是临时工，也是精神百倍，一点都没叫累。
    运气不错的是走了没多远，身后就来了一辆大卡车。年前才上台领了全场先进员工大红花的杨峥长得就很出色，驾驶员和跟车的都一眼就认了出来，刹车问了一句。
    杨峥大手一挥，带着大家就上了后车斗。本来蒋延安还想伸手拉沐红玉一把的，谁知道沐大夫看着娇小，手脚却是十分利落，撑着车斗的拉手，踩在轮胎上第一个就爬了上去，还顺带把二丫、三丫和叶婷婷都拖了上去。
    帆江厂里过年的气氛也很浓厚，到处都还是红灯笼和大红的对联。汽车是一厂区送一批货到省城火车站发往外地的，也只能把众人放在了两个厂区之间的柏油马路上。
    杨峥把所有人都带到人事部。正是过年期间，家住附近的员工们都有几天年假，留在这儿的全都是外地过来的。见到杨峥都很客气，将目前三厂区差的那些岗位都挑了出来，任所有人挑选。
    但沐红玉一一看过，竟然百分之八十都是技术工种，剩下百分之十是食堂打杂，百分之五是附属学校老师和生活阿姨，医院只有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名额。
    食堂里的活儿沐红玉熟悉得很，繁琐又疲累还脏，从早到晚都不带停歇的，有干这个活儿的还不如在乡下勤劳点，好歹能吃饱饭偶尔还有一顿肉，所以第一个就被所有人排除在外。
    技术工种就更别说了，大家都没有一技之长，虽然人事科的人强调进车间容易转成正式工，可以先从学徒做起，但蒋延安和董顺还是忙不迭摇头。
    最后，蒋延安打算考学校老师和医院医生，不管哪一个考上都行；董顺咬咬牙，确实是不喜欢农村生活，选了车间；白黎和冯家都选择了小学和幼儿园阿姨的工作，沐红玉和二丫只报了医院，沐红玉是医生护士都报，当然希望能够选上工资高一级的医生。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报了名之后每人仔仔细细填了一张表格，沐红玉略微放心地发现如今厂里的政审比起几年前她来做杂工时候放松了许多，要求填报了家属名字，却不需要填写家属成分。
    填完了一式两份的表格之后，沐红玉和二丫便和别人分开，按照人事科那边工作人员的指点直奔原本二厂区的医院，主考官是二厂区医院的院长，考上了之后会留在二医院先工作一段时间，等三厂区的附属医院建成后再看情况需不需要调过去。
    “怕吗？”沐红玉问二丫。
    虽然杨峥说过已经和二医院的院长打好了招呼，但靠近的时候两人就发现医院前和二食堂后门共用的坝子上竟然围了不少人。
    一看这么多人来竞争职位，沐红玉还是有一点担心的。她的医术没问题，但是学历真的是短板，如果真的能在帆江厂上班，她想晚上去夜校混一混，好歹和子弟校的初中生一起考个试把初中毕业照给拿到手。
    自从沐红玉支持二丫的想法，她整个人眼睛都是发亮的。很肯定地回复沐红玉“不怕”。
    呃，下一刻，二丫就被前面彪悍的女人给吓得蹿到了沐红玉身后。
    正前方，一个烫着大卷的女人正扯着白晓丹的头发将人骑在身子底下，“我金凤的男人你也敢勾引，你这个小浪蹄子，让你知道你凤姐的厉害！”
    金凤！沐红玉看到那张怒气横生的脸，感觉和原身记忆中的有点偏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