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精灯上烧热的细银针顺着中空银针轻巧地钻了进去，在叶良感觉中，只觉得头部某个点一热，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袭来。
    可在杨胜利的眼中，那头发丝细的银针一伸一缩之间带出来一滴发黑的血痕，随着这血痕出现，引流银针就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滴一滴的黑血渐渐凝结、落下，落在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白瓷盘中，隔着口罩都能嗅到那黑血当中隐隐的腐臭味儿。
    在场的都是行家，面色都是一变。这淤血目前没有扩散，但要是继续放任下去，等这血团再腐败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沐红玉，一边镇定地将血滴收集到试管里交给护士留存，按照之前的计划该送检送检，该处理处理。一边冷静地给思绪依然清晰的叶良说明手术的进展，顺便也给好奇的杨胜利又普及了几个有关头部手术的注意事项。
    一小时之后，再次x光检测显示，叶良脑部阴影消失不见，沐红玉把脉也感觉通畅许多，这场手术应该算成功完成。
    杨胜利终于没忍住，问：“要这阴影是肿瘤呢？能用这种办法将肿瘤里的脓血放出吗？”
    沐红玉微微摇头，“脓血可以放出，但肿瘤里的细胞呢，究竟是良性还是恶性，放出内部脓血，外面肿瘤表体又该怎么处理！每一种病症都该找到形成的原因和最终成分，再来说解决方案。”
    “那……如果是固体呢，比如弹片？”杨胜利还是有些不甘心。
    沐红玉不是很明白杨胜利怎么会已经知道答案了还多此一举，但对于求知若渴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包容，“如果是弹片，既然没有影响生命，肯定是卡在某个部位。只要不挪动，对生命自然无碍，怕就怕移动，一个小小的移动就有无数种可能发生。当然，如果是坚固的弹片，最好的办法还是做开颅手术，不过这风险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担的，毕竟是头部动刀子，麻醉问题就不好解决。”
    杨胜利若有所思，这边沐红玉已经开始做收尾工作，手术室内的医生和护士从之前的轻视到现在的惊奇她不怎么关心。离家三天，她想回去了！
    叶良的情况还需要在医院挂几天水消炎，杨顺利等人也要观察沐红玉的手术还有没有什么遗留后果。沐红玉可等不及了，又去医院附近给孩子们一人买了一件保暖的棉衣，就决定先坐公车回帆江厂了。
    从省城要先坐车到县城，杨峥把她送到车站就重新回了医院。叶良的身份太重要，不管是赵能还是杨峥都不敢有所轻忽，只能让沐红玉一个人先回去了。
    上辈子大多数时间都一个人行走的沐红玉应付这种状况自然是轻车熟路，更何况她还有随身空间，没有杨峥和赵能一起还更方便她囤积点东西，所以走得倒是比跟着他们还顺利。
    班车从省城到县城开了三个小时，到益县车站正好是吃午饭时间。沐红玉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行李，轻轻松松出了车站，去国营饭店花了二两粮票和五毛钱吃了一碗加了红烧肉的面条后她没急着去车站赶车。
    益县离着帆江厂不是很远，除了到大鱼乡、桃花乡的班车能坐，还有专门到隆盛乡和桂花乡的，收车时间要到下午四五点去了。
    天气果然如同杨峥所料，益县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突来的倒春寒让本就没几个行人的街道更冷清了。沐红玉脑海里还记得吴红给她画的路线，往舍利塔的方向径直过去。帆江厂供销社和食堂肉类供应比乡下足，但碍于“枪打出头鸟”的顾忌，沐红玉总觉得不能让孩子们每天都尝到肉味儿就是她的失职，好不容易给孩子们养起来的小肉肉可不能因为变成单位职工了反而少了下去。
    才刚过完年不到一个月，供销社里的猪肉并不如之前那么热销。沐红玉手里还有十斤肉票，干脆全都花了；不要票的猪蹄、猪下水也全都要了，都让卖肉的中年师傅用一根编织袋装好，拎起来就出了供销社大门，准备找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再把口袋收到空间里放着。
    出了供销社，沐红玉看了下方向。记得吴红说过，舍利塔后面就是出城的路，路边还有一条以前的护城河。
    护城河便有一条一丈多宽的过道，一边是护城河的栏杆，一边是舍利塔的围墙。沐红玉刚刚把自己的东西收进空间里准备离开，就听见一阵嘈杂的人声，下意识就靠在墙边看了过去。
    墙那边，一群人匆匆往她的方向跑过来。目标自然不是她，而像是被什么人追逐似的。沐红玉靠着墙，有些不知所措，可就在她准备跟着跑的时候她看到了熟人！
    林大山和林小冬！这父子俩一人扛着个巨大的麻袋，脚步很是蹒跚，明明后头一群戴着红袖招的年轻人都要追上他们了还是没舍得把麻袋给放下。
    跑在最前面的人首先看到了沐红玉，眼前一亮，竟然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她。沐红玉还在怔忡，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不约而同把东西放到了她手上，手上放不下就扔在了她脚边。
    沐红玉大概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黑市卖东西的，后面那些是执法人员，一旦被逮到问题就严重了。
    说时迟那时快，沐红玉的手快过了脑，手上和地上的一堆东西瞬间消失不见。林大山和林小冬父子俩这时候也正好到了，见着沐红玉父子俩眼睛瞪得老大。
    “把东西扔了，不能被人抓住！”沐红玉人卡在墙角，后面的人一时看不清，“扔下你们就跑，分开换方向，这边交给我。”
    可那父子俩看得真真的，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问她怎么在这。下意识松手，人也风一样往前直奔而去，林小冬倒是回头看了一眼，可不知道是他错觉还是什么缘故，他总觉得刚扔出去的东西怎么就没了踪影了呢？
    “站住！”后面的人又追了上来，林小冬无暇多想，只能继续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