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成碎片还扔到水里的批条肯定是黏不起来的，上面有红印章还是从京城和申市盖上的，现在想要再去补一张基本不可能。
    “你……你这是不识抬举！”省上跟过来的领导看贾瑶那大受打击的样子心里一咯噔，要是这个小祖宗出了点什么事，他回去不好交代啊。
    段崇文冷冷地盯着顺着水流飘远的纸屑：“贾家的人情，我不需要。”
    这话，要是被贾家人听到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只除了贾瑶。贾瑶听到这话后回过神来，呜地一声就蹲了下去哭了起来：“崇文哥，你还怪我对不对，我也不想这样的。崇文哥，我就是想带你回京城。”
    贾瑶养得好，气质好，这么哭起来梨花带雨还是很惹人同情。况且人家从京城、申市再到川省，又到益县，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带来的批条就这么没了，换谁都觉得不值当。
    段崇文依然郎心似铁，且他对贾家无论谁都没一丝好感，为什么要为了贾瑶几滴眼泪而改变，冷冷嗤了一声：“我不需要贾家的施舍。如果不能正大光明离开这儿，我宁愿在煤矿劳动改造一辈子。”
    “不，不能这样。崇文哥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什么叫这种地方！都是用自己的能力为国家做贡献，都是国家的劳动人民，你不能有偏见。”段崇文的话让矿上的人心里舒坦，摇摆的心又有点倾向于段崇文了。
    事情的发展和贾瑶想的一点不一样。她家三哥前几年下乡，也在乡里找了个媳妇生了两个娃，当知道可以回城的时候，她三哥激动得都哭了，回家跪在爷爷奶奶面前又是发誓又是赌咒的，只要能够留在城里他万事都能答应。别说不管乡下的媳妇孩子，估计杀人不犯法的话给把刀给他他都能亲自去把媳妇孩子杀了，免除后患。
    所以段崇文这种反应让贾瑶迷惑，她都不嫌弃他站不起来，怎么他还嫌弃起她来了。
    段崇文回了房间，反手就把门给关上。贾瑶还想追进去，被胖大婶一把给拉住了，“女同志，段同志这是要去小便，你跟着去可不好。”
    贾瑶脸上一红，站住了脚，眼圈还有点红。胖大婶啧啧摇了摇头，实在是忍不住，劝道：“女同志，你和段同志之前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呢只是想给你说一说沐医生是怎么照顾段同志的。你也看见了，段同志下半身是瘫着的，走动不方便是一个，像洗澡换衣服这些也能将就克服。可大小便这个完全要靠别人帮忙，尿盆子、屎盆子都得要人帮着洗。”
    想想那种场景，贾瑶也是完全傻了，“这个……不能请个佣人吗？”
    胖大婶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看贾瑶的眼神明显不对了：“贾同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自己的男人不照顾你让别人照顾，还佣人，这不是封建残留吗……”
    贾瑶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是有警卫员，我家里人多，我二婶还找了亲戚在家里帮忙做饭。不是佣人，绝对不是。”
    警卫员，还有人帮忙做饭，这一听就是大户人家。那照顾段崇文肯定是没问题的，但胖大婶担心的还有一个，瞧着周围没人注意，胖大婶垫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贾瑶耳边又说了句：“最重要的一个，段同志残废的不只是两条腿！”
    贾瑶本来是拒绝和乡下人这么接近的，可胖大婶的话说得那么神秘，她只能一脸懵逼，“你什么意思？”
    胖大婶把贾瑶上下一打量，“同志你结婚了吗？”
    贾瑶脸一红，“当然没有，不然我干嘛要找我崇文哥。”
    胖大婶一副同情又庆幸地模样，给贾瑶解释：“难怪你不懂，难道你不知道男人都是有第三条腿的吗？这第三条腿动不了，这女人就只能当一辈子活寡妇。人家沐医生之所以还一直对小段不离不弃，好歹前面生了三个，为了孩子也不可能放着人不管啊。”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贾瑶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啥叫第三条腿。满脸的不可置信：“不会的，怎么可能！崇文哥不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吗，不可能……不可能那个……不行，再说了，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可真是看不起八卦之王胖大婶了！有些话可是不敢和别人说的，但贾瑶这儿既能说八卦，又能把麻烦给沐红玉劝退，说起来胖大婶真的是一点负担都没有，整个人都快跳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就住在我隔壁呢，前些天不是倒春寒嘛，顿顿羊肉汤，有一天我还炖了羊鞭。那几天晚上，啧啧啧，我家里那没用的货都每天拉着我折腾，隔壁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二十天了，二十多岁少年夫妻，这么多天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是废了。前面生三个孩子的时候我听说人还是好好的能站起来能跑能跳，当然能生会养。”
    贾瑶现在满脑子都是胖大婶说的折腾。作为喜欢了段崇文十年的怀春少女，她以前其实偷偷看过禁书，畅想过与最爱的崇文哥一起被翻红浪。可现在，一个晴天霹雳打在脑袋上：崇文哥他……他竟然是真的废了！
    一时之间贾瑶有些受不了，在原地欲哭无泪。眼前的房门又突然被从里面拉开，段崇文手里拎着个尿壶自己滑着轮椅出来了。这一排房子门口走得人多，路上还算干燥平整，段崇文就能自己控制着轮椅行走。他理都没理门口依然在发呆的贾瑶，径直将尿壶拎到房子背后放粪桶的地方，洗了尿壶和手之后又淡定往回走。
    然而，贾瑶苦恋段崇文多年，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她最爱的其实就是段崇文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是淡然又漠然的样子。看他即便手里拎着脏污的尿壶也是那淡然的模样，贾瑶的信心又出来了。
    “既然崇文哥以前能站起来，那以后肯定也能站起来！外面医院那么好，县里不行就省里，省里不行就京城！”
    于此同时，杨峥开着研究所的吉普车也到了桃花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