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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8章 雪中奇情

      那年春天,天州府照例召集各族族长及重要部属来共同参加盛大的酒宴,这是萧夕按照惯例举办,相当于一年一度的誓师大会,旨在鼓励各族百姓新年伊始要鼓足干劲力争上游。
    等到宴席结束,萧夕正坐在小碧纱橱中,她今天喝了不少酒,正揉揉有些发闷的额头,准备熄灭烛盏回卧寝,想必白泽已经备好醒酒茶等候着,刚要起身,便听见门外响起小黑彦轻柔却怯怯的呼唤声:“阿娘,我可以进来吗?”
    萧夕不觉露出笑容,这几天忙着接待客人,把这个乖乖的小女儿都给忽视了,说起来黑彦比起对自己,倒是对她那个性情温柔的阿父更亲近,大概是自己身上终究有着杀伐之气,跟这个小女儿有点气场不合,不过她今天特意找过来,萧夕自然是欢喜。
    小黑彦轻轻推开门,然后端着茶进来,坐在萧夕对面,把茶水推到萧夕跟前:“阿娘,喝点茶解酒。”
    萧夕微笑道:“你阿父已经给我备下茶了。”不过既然是女儿孝敬,当然不能不喝。
    然而小黑彦接着就说道:“阿娘,我有心上人了。”
    这句话让萧夕险些把含在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难怪这小家伙今天这么殷勤,原来是有心事要说,可是平时也没看着她有什么思春的举止,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心上人了?
    小黑彦小心翼翼观望萧夕的神色,她也知道这个家其实还是萧夕的话最管用,就连阿父也时常迁就阿娘,所以这么重要的事当然要先来回禀萧夕。
    但是萧夕此刻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十六岁就有心上人,会不会太早了点,是哪家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趁人不备就把我家女儿给勾引了?
    萧夕有点义愤填膺地问道:“你看上谁了?”
    小黑彦的脸颊瞬间就红了,这样娇憨动人的模样倒是跟白泽年轻的时候颇为相似,萧夕看得心头一软,心中暗想,当年还年轻的时候整日忙着杀来杀去,都没顾得上跟白泽好好谈个恋爱,现在自家女儿衣食无忧,生活太平,只是看上了某家的小伙子,自己应该提供条件让她好好谈个恋爱,不要辜负青春年华才对嘛。
    小黑彦*答答回答道:“女儿喜欢的是巫族长的儿子麟趾。”
    什么,居然是巫即的儿子,萧夕立即在脑海中飞快地搜寻,确实巫即是有个独生儿子,从前去巫族巡视的时候每次都会见到,生得很是俊美,不过之前巫即从未把儿子麟趾带到天州来,估计这次是为了让他见见世面,故而带来,没想到却被自家女儿给看中了。
    萧夕迟疑问道:“你喜欢麟趾,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阿娘,”小黑彦撅起小嘴,“女儿岂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世俗之人?”
    你阿娘我就是这种人,萧夕心中暗暗反驳,当年就是你阿父那般惊世骇俗的清绝容貌令我神魂颠倒,直到现在我都还没看够呢,要是麟趾那小子长得尖嘴猴腮,凶神恶煞,我就不信你还会喜欢他。
    小黑彦的脸颊上飞起薄薄的红霞:“女儿喜爱他吹笛子的模样,他站在月下,笛声就如风一般飘逸清爽。”
    原来是个月下吹笛的文艺小青年,就这么把自家女儿给迷住了,萧夕含笑道:“你的心事,阿娘已经知道了,不过你跟他只是一面之缘,虽然心中喜欢,不过也要仔细斟酌,所谓日久久见人心,还是要多多相处呀。”
    这是萧夕的缓兵之计,她既没有打击小黑彦的积极性,也没有表示支持,她要先稳住女儿,且去会一会这个会吹笛子的小伙子。待到小黑彦离去,萧夕的酒也醒了大半,庆幸自家女儿还算洒脱,及早把心事告诉自己,否则若是巫即家的小子把自己的女儿给拐走了,自己这个当阿娘的都还不知道。
    萧夕边走边思忖对策,回到寝房后,白泽正坐在桌案前看书,见萧夕回来,起身迎道:“我还正想着你迟迟未归,要不要去找你,又唯恐耽误你的事。”
    萧夕笑道:“左右都是在这天州府中,又能去哪儿。”她接过白泽倒的茶,然后朝摊在桌案上的书卷瞟去一眼,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白泽拾起书卷给萧夕瞧书名,“雪中奇情”,萧夕念出声来,“这是什么书,跟你平日看的似乎不太一样。”
    白泽为萧夕更衣道:“这是世面上新流行的话本,大抵是讲一个男子在雪中遇到雪妖,与之产生情缘,历经波折后终成眷属,只是个有趣的故事而已,我前两日见黑彦在看,也不知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所以便拿过来瞧瞧。”
    “咱们女儿居然也会看这种神怪情话,我还以为她是尊清心寡欲的菩萨呢,”萧夕随手翻了两张,记得从前在那个世界也没少看这种言情小说,少女怀春,总是梦想着与完美的白马王子来段哪怕是悲壮的奇缘,只是现在公务缠身,也没了当日的激情,她嗤笑一声,“这些都是当初我看剩下的,现在随便翻个花样,居然还成了流行的话本,若是让我来写,肯定比他要强十倍。”
    白泽忍俊不禁,与萧夕并肩坐在床头:“没想到你平日正经肃穆,原来也有这样的本领,等将来你若是不做这天州牧了,我就日日为你研墨,你写好故事来给我看,好不好?”
    萧夕打了个哈欠,轻轻掐了一下白泽的脸颊:“那我就把咱们的故事写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是怎么把这天底下最好看最会做饭的夫君给追到手的。”说罢她便笑起来。
    白泽脸颊微嗔道:“你惯会取笑我,我不与你抬杠,今日你喝了不少酒,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着便扶萧夕躺下,伸手把帷帐解开,吹灭灯盏,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很快就听见萧夕清浅绵柔的呼吸声。
    睡到夜半时分,萧夕忽然被一阵幽微轻渺的笛声惊醒,笛声随风入室,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