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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菱听着糊涂了:“大人,既然陛下害怕这位皇子受到伤害,为什么要送他出宫呢?留在宫中给他许下太子之位,岂不是更能保护他?”
“景黎和斐隐不是京城人,自然不知道这宫中的弯弯绕。”事关席引昼的安危,顾济垆也管不得什么宫闱秘事了,索性将事情都与她们讲了个干净:“自宫中的一次大变后,皇后失去了生育能力,逐渐变得善妒,其母家权势又大,多年来横行后宫,残害皇嗣,这才让陛下多年来仅仅留下了这么两个子嗣。陛下政事繁忙,不能处处守着后宫,并没有发现她做的恶事,等到发现蹊跷的时候,已是夭折了好几个皇子了。碍于皇后母家的势力,陛下又不能对她施以大戒,只能悄悄将刚刚怀孕的殿下母子送走,这才留下了殿下这一条血脉。”
“后来几年中,陛下心灰意冷,没有再宠幸任何女子,皇后也便安分了些日子。直到朝臣们为皇嗣问题着急起来,陛下这才又召集了一次大选。这一次,便是周妃入宫的日子。”
听到这里,沈驰景突然打断了顾济垆的话,问得有些急切:“大人可还记得,周妃是何时入宫的?”
她记得在原本的剧情中,周妃入宫时的确年龄偏大,但该是没有超过三十。
顾济垆眯起眼睛,思索片刻后,道:“该是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
沈驰景心头一紧,继续追问道:“大人是否能确定?”
顾济垆点点头,笃定道:“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入宫后便打破了陛下多年来不入后宫的惯例,不仅自己立即承宠,连几位很久没受过皇恩的妃子都得了恩宠。在这一年内,她承宠后又怀孕、生子,在这期间内,陛下步步不离身,使得皇后没有一丝下手的机会。但是人就总会有疏漏之处,一年后,这个机会还是被皇后抓到了。可怜周妃,不到二十岁便香消玉殒了。”
十四年前的一年后……
果真就是席引昼入宫那年。
沈驰景心中顿时升起了悲凉之感,头中眩晕生痛,险些跌坐在地上。
终于将前因后果串起来后,她念起此刻身在牢中的席引昼,心中只觉堵得厉害:他这一生,先是母亲早逝,又失去了教导他多年的老师,一心爱着的沈将军破了他的家国,就连看起来慈爱有加的父皇……
竟都是在利用他。
“说来惭愧。”想起那位早逝的小周妃,顾济垆也不免多了些感概:“那位周妃曾是我邻家小妹,与我相熟多年。她心性纯良,与世无争。是我低估了皇后的残忍,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去的太早,只留下那么一个幼子。我虽知道他可能会威胁到拢黎,却也一直没忍心对他动什么心思。终究还是我……妇人之仁了。”
沈驰景彻底明白了。
这一世多亏了周妃去的早,还未表露出自己的野心,也是因为这样,顾济垆才不忍心对周家痛下杀手。原本的剧情中,周妃在生下幼子后起了争位的心思,多次在暗中对席引昼下杀手,这才激起了顾济垆的杀心。而如今,她的早逝反而成了顾济垆心中的一根刺,成了他心中的愧疚不安,这才容忍了这么些年,让周家钻了空子。
“周妃?”乔菱狐疑地抬头道:“可坊间不是一直传闻,殿下的母亲才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子吗?”
呵。
沈驰景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碍于顾济垆在场,她只是轻轻对乔菱摇了摇头,并未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对帝王来说,什么‘最宠爱的女人’、‘最心爱的皇子’,都是在放屁。他对席引昼母亲所谓的宠爱,只怕是席引昼的太子身份确定后,说书先生之间流传的美谈罢了;而至于那位小周妃,这份宠爱怕是更多的是对着她背后的周家。
顾济垆却并不避讳这些,而是直接说了出来:“前些年丞相等士族势大,思想又过于守旧,对陛下多有掣肘。偏偏开国起初又需要他们安抚那些前朝旧臣,一时半会动不得他们。而周家是当时少有的不依附丞相的新臣,又是其间最有势力的一家,陛下自然希望笼络他们以便来日对抗那些老顽固,而他也确实达到了这个目的。周妃去世后,周家根本不相信宫中给出自杀的说法,直接闹上了早朝,要求皇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皇后跋扈惯了,心思哪有那么细腻,很快便露出了马脚。她本以为这次母家还能救她,没想到周家不依不饶,根本不在乎她搬出来的什么狗屁母家,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所以……”听到这里,乔菱恍然大悟:“皇后和母家都被周家扳倒了,这也就是后位为何一直空悬的原因?”
“既然这样,陛下该是没有后顾之忧了才对,又为什么要将小皇子送出宫去,又为什么……会把殿下接进宫来?”
宣朔帝若真想笼络周家,为什么不直接立周氏女之子为太子,反而出宫将席引昼接了回来?如此做法,面对既有能力将皇后都扳倒的周家,宣朔帝当真不怕得罪人吗?
“将小皇子送出宫去,是因为除了皇后,还有其他人在虎视眈眈地盯着陛下的子嗣。而至于为什么能将这件事做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觉……”顾济垆长叹一声后,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竟嘲讽地笑出了声。
“是因为除了陛下,宫中根本没有别人知道,周妃死前还育有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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