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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一静默片刻:“师尊沐浴为何穿着衣服。”
“……你弄那么多人过来,我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脱光吧?”这句话一出口,悯生忽然觉得十分不妥当,也不知是温泉水温太高还是什么,热意一阵一阵往脸上爬。
境一果然没了声音,磨叽了一会,在悯生万分懊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时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气氛有点尴尬。
悯生随手把自己面前的花瓣一片片按下,又看着它们一片片浮起,反反复复,没什么有趣,但也不十分无聊。
悯生只露了肩膀以上的部分在外面,确实是穿着里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脸上的水珠顺着下颚线滑下,长发披散开来,乖巧地铺在水面上。
境一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下意识移开视线。
“师尊为何支退她们?”境一移步到悯生身后,寻了一处坐下。
悯生抬手理了理自己的长发,转过身,也不再觉得尴尬,看着境一道:“黑骑死士,十二个,还是狼妖,你就这么放心她们与我共处一室???”
闻言境一微微一笑:“师尊这是……害怕?”
悯生目光闪躲:“开玩笑,谁说我怕了?”
“哦?是吗?”境一依旧笑着:“难道师尊觉得,我还不如十二个狼妖可怕?”
悯生愣住了,是啊,明明面前这个比十二个狼妖可怕不知道多少倍,那为何她会觉得与他一起才更安全呢?
“好像也是,”悯生转过身,往前游了一段,嘀咕道:“我为何会觉得有你在才安全呢?”
“是我考虑不周了,”境一忽然道:“师尊贵为天界帝姬,怎能由区区狼妖来服侍呢,不如我亲自服侍师尊,可好?”
闻言悯生又游了回来:“可别,我担待不起,你坐着就好了。”
“这温泉师尊泡得可还舒适?”
“可以,很不错,非常舒服。”悯生满意地点点头,连连夸赞道。
境一勾唇笑了笑:“那就好。”
悯生泡在水里,绕着诺大的池子来来回回地游着,边游边和境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黑骑死士还有女子?”
“嗯,少。”
“她们平常也穿那种黑盔甲?”
“不错,黑骑死士不分男女。”
“那还好,没有歧视什么的,天界就不一样。”
“嗯?”
“天界基本没有女武神,女神的修为大多都比较低,而且都是文神或者花神什么的。”
“那师尊觉得这是歧视还是那些女神自己不刻苦修炼呢?”
“这个……说不准。”
“若她们人人都像师尊一样自小刻苦修习勤练武术,天界又怎么会至今没有女武神?”
“其实这个也不全是她们自己的问题,天界对女神修习剑术武术多多少少是有偏见的,仿佛按常规来讲她们就应该舞文弄墨而不是舞刀弄剑。我当年主修武术剑术之时就有不少天神在我父君面前提起此事,话里话外都是女子不该整日舞刀弄剑,我真是……不懂他们怎么想的。”
“那师尊又是如何想的?”
“人间各国女将军比比皆是,巾帼不让须眉。人人皆可胸怀天下救济苍生,为何他们男子可以而我们女子就不行?再者,法术被封之前我的修为不知要比那些带着偏见的天神高出多少,他们有什么好说的?”
境一微微一笑:“师尊果然是与别人不同的。”
“也不是,其实同我一样的女天神有很多,只是她们可能没我幸运坚持自己罢了。”
“坚持自己?若自己是错的呢?该如何坚持?”
悯生靠在岸边,思索道:“对对错错,是是非非,其实并无定规定法。就拿蔡元来说,私自下界救助母国按天规来讲是错的,可若抛去天规呢?他就一定是错的吗?人人皆有私心,他所救的也是天下苍生的一部分,好像不能说他们就该去死而另一部分就该活着。所以是非对错不好论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些事别人都说是错的,但你明明知道与你而言那是对的,那你是做还是不做?你该信别人还是信你自己?”
“师尊会如何选择?”
“信自己,若我明知我的选择是对的,那我一定会去做。别说天规不允许了,就算天说我错,我也誓与天对抗到底。”
“所做为何?”
“无愧于心。”
他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在帮他这件事上,她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没有做错。他一直觉得悯生的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自信,就像她说的,就算她罔顾天规被贬人间五百年,法术被封,处境落魄,上天神界的天神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地唤一声小帝姬。这就是她和司命星君的区别,也是她和当年那个境一帝君的区别。
她从来都拥有骄傲地资本,只是这样的资本,要用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和百年孤寂来换。所以天资聪颖的天界帝姬本该骄傲非常,锋芒毕露,如今却低调谦逊,若不触碰逆鳞,可以说温顺的没有棱角。
没有贵气,没有公主病。
永远心向阳光,永远胸怀天下,永远坚守自我,也永远善良本真。
后来境一被悯生请出去了。
因为她要认真的沐浴了。
出来之后悯生被境一带去一处寝殿,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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