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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南星背着布包,提着沉重的木头箱子顺着人流下车出了车站。
来云雾县当知青的人不少,白南星站在最显眼的位置。
四月初的春天,微风不燥,阳光正暖,白南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才仿佛自己真的活了过来。
云雾县有十五个公社,每个公社都派人赶着驴车、马车排队过来接人。
公社人拿着名单喊名字,白南星很快听到自己的名字。
“白南星,向荣公社。”
白南星淡定地走了过去,一个瘦高的少年窜到她身边,兴奋地喊:“姐,姐,我是白芨。”
白南星瞅着他,五官长的大气,眼大嘴更大,皮肤黢黑,说话的时候就看到那排白的发亮的牙齿,整个人瘦得跟个麻杆似的,笑起来有点瘆人。
白南星心里一哆嗦,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嘴,还好挺正常。
她将手里的箱子塞到他怀里,白芨忙不迭接住大箱子,跟了上去。
分到向荣公社一共三十个人,两辆马车拉满了行李。
白芨脸皮厚,硬生生地给挤出一个位置,扯了稻草垫着,“姐,快过来坐。”
白南星不客气地坐了上去,三十个知青,就她一个人坐上马车。
众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向她,白南星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挪动几下屁股,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身红色的衣裳格外地耀眼。
路上白南星耳朵都没有消停,白芨一直在她耳朵嘀咕。
把白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白南星听完眉头都没有解开过。
忽然,马儿发出一声凄惨尖锐的叫声,马前蹄高高抬起,马车上的东西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白南星眼疾手快地跳下马车,利落地站在安全的角落。
赶马车的老刘立马拉紧缰绳,马头扭头,在圈地转了几个圈,扬尘四起,地上的行李也被踢得到处都是,一段时间后两头马儿才渐渐安静下来。
知青们慌张地捡起自己的行李,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狮,狮子!”
众人寻声望去,个个倒吸一口冷气,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有人反驳,“那不是狮子,狮子毛是黄色的,那应该是只猫。”
一只体型巨大的猫向他们走来,个头比成年狗还要高,它昂首挺胸地向他们走了过来,一身浅蓝色的长毛,顺着它的步伐飞舞,每一步都尽显王者风范。
白南星嘴角微微勾起,刚要抬步,就被白芨抓住衣角,吞咽口水道:“姐,别过去。”
低头看着白芨紧抓衣角的手,白南星抬手捏住他的手腕,白芨“啊”的一声,松了手,埋怨道:“姐,你干嘛!”
白南星不理,阔步向巨猫走过去,巨猫见到白南星飞奔了起来,几米远的地方一下子跳了起来。
四肢打开,蓝色长毛瞬间炸开,嘴巴张开,舌头伸出,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漂亮的弧度。
“姐,小心呀!”白芨几个健步上前,推开白南星,紧捏着拳头全力朝巨猫挥了过去。
白芨虽然瘦,但并不弱,常年干体力活,力气可不小。
巨猫瞪大着双眼,显然没有预料到突然其来的转变,砰的一声被砸倒在地。
白南星被推的趔趄几下,险些摔倒,她转身再看还未收回拳头的白芨,以及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猫,双眼翻白,舌头歪斜。
她走过去,刚弯下腰,巨猫就跳起来了,两只前爪向来,像小孩子求抱抱的样子。
白南星伸手摸摸它的脑袋,“蓝毛,我现在已经抱不动你了。”
蓝毛圆乎乎的脑袋在她怀里蹭蹭,心里有点难过。
白芨收拳,扭头看到一人一猫的互动,才明白这猫原来是她姐养的,他表情讪讪,搓着手道:“姐,对不起哈,我不知道这是你养的猫。”
蓝毛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龇牙咧嘴,这一拳头可真不轻,要不是看在你是主人弟弟的份上,早就一爪子飞过去了。
它傲娇的哼一声,将猫头扭了过去。
白芨懵住了,怎么这只猫像听懂人话似的,这表情活像我懒得和你计较的样子。
白南星没说什么,这时马儿已经安静下来,吃惊地知青们也回过神来,开始收拾掉在地上的行李。
一顿整装后才动身出发,这回,不仅白南星占了位置,连那只蓝猫也坐到马车上,一人一猫绷着脸,一副高傲不好惹的样子。
众人小声嘀咕,时不时还朝马车上看,这猫长的真是太奇特了,浅蓝色的毛发,长而顺滑,一灰一蓝的眼睛,短鼻圆嘴。
一人一猫坐在马车上,一红一蓝,画风张扬又和谐。
一队人浩浩荡荡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向荣公社。
知青们累的气喘吁吁,白南星下了马车,摸了摸发麻的屁股,蓝毛也跳了下来,立在她的身边,长尾高高的翘起,一脸戒备的模样。
人刚站稳,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激动冲了过来,白南星眯眼一看,这长相应该是原主亲爸白爱国无疑了。
白芨就是他脱的壳,白爱国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裤脚上沾满了泥巴,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他的脚很大,草鞋上的几根编带有些紧,裸露的脚背上有许多细细小小的伤口,泥土粘在伤口上。
“南星啊,爸终于见到你了。”白爱国眼眶含泪看着她。
“十五年,咱们分别了整整十五年,当年你走的时候还这么小。”白爱国伸手比划着高度,人也向前走了两步,“时间一晃,就长成了大姑娘,爸真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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