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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则鸣感到抵在颈间的刀往里扎了几寸,不太疼,还有点痒,于是他笑了笑,闭上眼睛说:“对不起。”
可是最后祁景琛什么也没做,他扔了刀,定定地看了沈则鸣一会儿,眼睛血红,像是无法忍受般,关上门走出去。
成串的眼泪滚下来,沈则鸣紧紧咬住嘴唇,他知道祁景琛没走远,就靠在那扇漏风的木门后面。
可能很痛,其实都很痛。
他仰起头用力喘了口气,等声音不再哽咽,隔着门板对祁景琛说:“我等你回来杀了我。”
外面很快响起脚步声,由近到远。
祁景琛走了。
沈则鸣等到晚上,祁景琛也没有来。天黑了,这里透不进光,莫名的,沈则鸣心跳很重,他摸索着解开绳子,拖着椅子艰难地走到门口。
外面有声控灯,椅子滑行动静不小,灯应声亮起,沈则鸣看见了放在门口的钥匙。
祁景琛锁他的钥匙。
他手抖了两下,弯腰捡起来解开扣在椅子腿上的锁,觉得应该跑快点,就飞快地跑起来。
他跑回家,宋岚他们刚从外面回来,表情有些伤感,而后沈则鸣听见沈则麟辛灾乐祸地对他说:“祁景琛和盛阿姨走了,他们出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沈则鸣顿时卸了力气,没骨头似的倚着墙壁滑坐下去。
祁景琛真的走了。
但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是生日快乐,而是我等你回来杀了我。
他怎么这么残忍呢。
沈则鸣想。
第41章 要他永远恨他(现实线)
时针走到凌晨五点,手机早已自动关机,沈则鸣攥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晃去浴室打开了花洒。
冷冰冰的水流打在头上,被酒精麻痹的五感渐渐复苏,那段视频像一把刀,轻易撕开这些年他刻意忽略的过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则鸣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把沈则麟的事情告诉祁景琛,他们之间的结果能有多少不同。
但他后来又知道,就算没有沈则麟,他和祁景琛必然也要分开。那时候祁寒山要带着新婚妻子去国外定居,盛娟没法接受,一定要祁寒山把祁景琛也带去。于是理所当然的,作为祁景琛的合法监护人,盛娟就必须一起出国。
不管怎样,沈则鸣采取了最极端的一种。
祁景琛合该恨他。
关掉花洒出来,充满电的手机显示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宋岚打来的。沈则鸣只看了一眼,就扔掉手机去擦头发。
等头发干透,他才走过去拿起手机回拨电话。
今天是端午节,阖家家团圆的日子,不过阖家的范围并不包括沈则鸣。去年这时候,沈则鸣窝在办公室批卷子备课,沈铭和宋岚也没有打电话叫他回去过节的意思。
电话刚接通,宋岚不算客气的声音就在耳边炸开。
“刚起床还是怎么着啊?打你电话半天了都没反应。”
沈则鸣抬头看了眼时间——七点零五分,没什么表情地解释道:“刚起,手机静音。”
“哦。”宋岚不太满意地应了一声,接着说:“下午回来一趟,端午家里请客。”
沈则鸣不喜欢也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情,正要找理由拒绝,就听见宋岚说:“别说你忙啊,大过节的,我知道你们学校今天明天都放假。”
沈则鸣沉默片刻,垂着眼答应了。
吃饭时间定在下午六点,四点多的时候,沈则鸣换了身衣服,到小区门口的水果店随便买了几个苹果,走路去地铁站。
这几年沈则麟的病稍微好转一些,沈铭和宋岚就攒钱在沈则麟大学附近的大学城买了套四室两厅的新房,方便沈则麟上下学回家休息。
大学城在市郊,离沈则鸣这儿挺远,需要换乘两趟地铁。地铁里换上装饰用的大红色广告画,大厅的数位显示屏来回滚动红艳艳的“端午节快乐”几个大字。
可能是过节的缘故,人很少,沈则鸣坐在只有三个人的车厢里,倚着座位旁的不锈钢栏杆发呆。
视频发来之后,祁景琛就再没发过新消息给他。怀着某种隐秘的心情,沈则鸣鼓足勇气打了电话过去,很快被挂断,听筒里只有嘟嘟的忙音。
沈则鸣抿抿嘴唇,关了手机。
接通了又能说什么呢?他们之间有十年的沟壑,注定不能轻易善终。
接近一个小时,地铁终于到站,沈则鸣拎着装了几个苹果的塑料袋走出站口。
当初考虑到沈则麟上学的便利性,沈铭特意在地铁站附近的几个楼盘中做选择。步行七八分钟,沈则鸣刷卡进入这个他没来过几次的地方。
他按响门铃,是沈则麟来开的门。
不知道为什么,沈则麟的眼尾眉梢都透露出藏不住的喜悦,那样子就像小学生考试满分得了家长的奖励。就连看见沈则鸣,也没有表现许多不满。
沈则鸣走进门,才发现原来宋岚口中的客人是祁景琛。
难怪沈则麟这么开心。
沈则鸣定定地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看向祁景琛。后者抬眸淡淡扫他一眼,似乎没有要同他交谈寒暄的打算,转而靠过去认真听沈则麟讲话。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沈则鸣捏紧手里的塑料袋,站了一会儿,弯下腰换鞋。
宋岚和沈铭都在厨房忙碌,不多时炒菜的声音停了,宋岚围着围裙,两只手各端着一盘菜走出来叫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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