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德先生，普雷·科斯特财长说的，可是真的？”
    雷曼兄弟集团内部，一位年纪跟理查德·福尔德差不多的董事，脸上带着焦急，有些生气的问道。
    理查德·福尔德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我认为，我们雷曼兄弟，要想撑过这场风暴，都得靠我们自己，各位……目前局面，确实很艰难，雷曼兄弟正处在生死一线，但我们还有机会，还有希望。”
    “华资机构‘添越资本’与我们的收购协议，已经签订了。”
    “证券交易委员会那边，我已经说服了杜鲁·高德格里先生，不日……他们就会同意这笔交易，我们会获得165亿美元的庞大资金支援，同时，苏格兰皇家银行，已经答应借给我们5.6亿美元的贷款，以作为挤兑应急资金。”
    “美国银行方面，他们对我们的并购意向，还没有做出答复。”
    “但是我们一样有希望。”
    “普雷·科斯特财长的话，只代表他自己，美联储伯南克先生，并未这么说，白宫政府方面，也没有说过不救助我们雷曼兄弟。”
    “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我希望大家这个时候不要惊慌。”
    “不要丧失信心和信念。”
    “只要稳住半个月，最多半个月，我们肯定能迎来转机，肯定能筹措到更多的资金，帮助雷曼兄弟，解决掉目前的债务困境。”
    “大家一定要有希望，我不曾放弃，我也希望大家不要放弃。”
    “我们雷曼兄弟，从1850年在亚拉巴马州成立，已经拥有150多年的历史了，它不应该倒闭在我们手里，无论怎样艰难的局面，我们都应该鼓起勇气，直面风暴，去切实地解决雷曼兄弟所面临的问题。”
    “欧洲，亚洲，英国、法国、日本……我们的目光，不应只放在美国。”
    “我们可以全球融资。”
    “我相信，全球许多金融机构，对于我们雷曼兄弟，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我们的资本市场业务，虽然出现了非常大的问题，但我们的传统业务，在全球金融市场业务的竞争当中，依然优秀。”
    “这该死的金融风暴，我们不应该向它低头。”
    理查德·福尔德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可惜这一次，受他感召的人，并不多。
    资本市场业务事业部，首席投资官麦伦·尼克勒斯递上了辞呈，证券经纪业务部的一位高管，也递上了辞呈，甚至连雷曼兄弟财务执行官，也向理查德·福尔德提出了辞职申请……集团人心涣散，再也不能凝聚。
    压力最大的集团投资银行事业部执行官巴特·布莱登，看着仿佛骤然间，又苍老了很多的理查德·福尔德，叹息了一声，想出口的辞职申请，又下意识地吞回了肚子里。
    这一天，对雷曼兄弟来说，是最为艰难的一天。
    因为集团商业帝国还未彻底崩塌，内部的众位高管和董事们，已经彻底丧失了信心，对雷曼兄弟判了死刑。
    理查德·福尔德同意了麦伦·尼克勒斯的辞职。
    但对于财务执行官却极尽挽留，希望对方能继续与雷曼兄弟并行走下去。
    同时，他在尽全力安抚内部人心之后，再次召开董事会，做出了拟向纽银美隆出售雷曼兄弟余下整个资管业务的决定，他打算将除投资银行业务，以及没人要的资本市场投资业务以外的核心资产，全部卖掉。
    集团生死关口，就算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贱卖核心资产。
    当晚，纽银美隆接到雷曼兄弟出售资产的申请，进行了一场内部讨论，纽银美隆集团总裁费迪维斯本来是乐于接收雷曼兄弟的这部分业务的，也着实不希望这家百年企业，就此倒下，毕竟他们可是雷曼兄弟巨大的债券持有方。
    然而，董事会的大多数人，包括纽约美隆资管业务方面的执行官沃克。
    都不同意纽银美隆接手这部分资产。
    沃克表示雷曼兄弟的资管业务，被‘添越资本’给剥离了一部分之后，根本就没剩什么核心竞争力了。
    再者，纽银美隆自身的资管业务，已经形成足够的竞争力和规模。
    根本就不需要雷曼兄弟这部分业务来进行集团业务上的补缺。
    还有就是雷曼兄弟内部问题极大，就算纽银美隆出于救助的心思，拿下雷曼兄弟资管业务，也难以帮雷曼兄弟度过危机。
    综合考虑，沃克建议集团投资银行部门，尽快全额抛售掉雷曼兄弟的所有债券。
    以防纽银美隆，在雷曼兄弟可能的破产风波中，被拖进金融风暴的深渊。
    最终，鉴于集团内部反对意见太大，总裁费迪维斯只能是拒绝了雷曼兄弟的这份申请，继续对雷曼兄弟的危机，作壁上观。
    9月12日，周四。
    雷曼兄弟在艰难度过一日之后，迎来更加艰难的一日。
    证券交易委员会，对于华资机构收购雷曼兄弟大额资产的方案审核，依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
    市场上，投资者、储户，对于雷曼兄弟的挤兑，没有停息，越演越烈。
    资本市场业务部，首席投资官麦伦·尼克勒斯正式辞职，将在本月底离开雷曼兄弟的消息，给满是利空的雷曼兄弟，更是覆上了一层霜雪。
    股市，雷曼兄弟股价继续暴跌25%左右，股价跌至9美元以下。
    市值，更是跌破了100亿美元。
    理查德·福尔德面对着越来越严重的危机，面对着几乎已经分崩离析的雷曼兄弟，依然想做最后的努力，他在纽银美隆拒绝了雷曼兄弟的出售申请之后，再度把目光转向了对雷曼兄弟相对友好的‘添越资本’。
    他以雷曼兄弟的名义，向‘添越资本’进行借款。
    借款抵押物，为‘添越资本’拟收购的全球证券经纪业务和个人资产管理业务，其中借款资金，可以抵用之后收购款项。
    理查德·福尔德这么做的根本目的，就是想提前获得‘添越资本’的收购款项。
    从而弥补雷曼兄弟正面临的巨大资金缺口。
    苏越在集团风险管理部门和法务部门，评估完这么做的风险之后，拒绝了理查德·福尔德收购款项30%的借款申请，只象征性地给予了5亿美元，并且这笔资金，不是以借款的形式，而是以收购预付款的形式。
    这个时候，雷曼兄弟的信用，基本上已经破产。
    所有对雷曼兄弟这个主体的借款，都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如果雷曼兄弟破产，在债务清算中，他们以借款名义，借出的资金，恐怕很难要回来，而收购交易形式，不涉及主体信用问题，则相对容易一些。
    还有就是，5亿美元的支付，已经说明这项收购交易，已经实质性地进行。
    可以帮助‘添越资本’更好地锁定收购标的。
    接收到‘添越资本’支付的5亿美元收购预付款，理查德·福尔德本应高兴，可苏格兰皇家银行答应借款之后的骤然变卦，又沉重地打击了他的信心。
    他没想到，自己一直抵触的华资机构。
    在雷曼兄弟濒临倒闭的关口，居然成了雷曼兄弟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12日下午，美国银行正式拒绝了雷曼兄弟的并购申请，同时，这也变相地表明了美联储的态度。
    雷曼兄弟重要股东以及董事会成员们，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
    郁闷了好一阵。
    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彻底明白了雷曼兄弟所面临的处境，明白了这家百年企业，已经成了政府的弃儿，成了政府震慑市场，定向引爆所有市场危机的牺牲品。
    “福尔德先生……不要再努力硬撑了，没有用了。”雷曼兄弟董事会成员亚尔·弗雷德苦笑地道，“我们已经被放弃了，没有那么庞大的资金来救助我们，雷曼兄弟……只能申请破产保护，也只有申请破产保护这一条路。”
    “你们甘心吗？”理查德·福尔德大声问。
    “我不甘心。”理查德·福尔德不等众人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想不通，为什么最终被牺牲的，会是我们。”
    “普雷·科斯特他凭什么放弃我们？”
    “凭什么砸掉雷曼兄弟这块百年招牌？”
    “各位，政府可以放弃我们，但我们自己不能放弃自己啊，这是一个人的精神，也是一个企业的精神。”
    “就算雷曼兄弟注定要破产……”
    “在内部资金链完全断裂之前，我也不会认输，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会紧急清仓减持我所持有的所有雷曼兄弟股票，用减持的资金，全面回补集团的资金链。”
    “这是我最后能为雷曼兄弟所做的了。”
    “我坐在雷曼兄弟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已经差不多有18年了，有过决策上的失误，也曾带领着雷曼兄弟创造过辉煌，将雷曼兄弟带进了全球一流投行之列，这一路走来，很感谢各位的支持。”
    “我希望这里不是谢幕，而是新的开始。”
    “但如果雷曼兄弟真的渡不过这个难关，被迫提出破产保护，我理查德·福尔德也绝对不会服输。”
    洪亮的声音，响彻在会议室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已经不再年轻的理查德·福尔德身上，脑海中划过他风云激荡的人生经历，继震撼，又有些感动。
    “总裁……好消息！”
    在众人短暂的沉默间，总裁秘书波尔·奥里布闯进会议室，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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